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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8/7 1:1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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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要:清廷对东北长期实施封禁*策,禁止民人(主体是汉民)流入。实际情况是,尽管有制度和*策限制,仍有大批内地民人不断进入东北地区垦荒。他们在发展边疆经济的同时,对当地民族关系也产生了深刻影响。本文利用刑科题本等史料,以流民问题为切入点,重点就民人出关与清廷“封禁”、民人流动与旗民关系(主要是满汉关系)、民人流入与旗地流失、旗民杂居与“理事官”设置、商业发展与文化陶融等五个相关问题作一初步考察,以期就清代东北地区满汉关系变化,理出一条更为清晰的线索。

关键词:清代东北/封禁*策/汉人流民/满汉关系

东北是满洲人“发祥”地。清朝入关后,为维护“发祥”地的原生态,保护满洲人的权益,以及国语骑射传统,采取了两项特殊措施,一是设立*府制,即分别设置奉天将*(盛京将*)、宁古塔将*(吉林将*)、瑷珲将*(黑龙江将*),进行**合一的管制;一是实施封禁*策,禁止民人(主体是汉民)流入。实际情况是,尽管有制度和*策限制,仍有大批内地民人不断进入东北地区垦荒。他们在发展边疆经济的同时,对当地社会面貌、民族关系也产生了深刻影响。前人围绕东北流民问题,已有深入探讨。①本文拟在前人研究基础上,以流民问题为切入点,就清代东北地区满汉关系的变化,作一多角度考察;在此基础上,概括东北地区满汉关系特点,并揭示其与中原内地满汉关系的异同。笔者认为,围绕本问题展开的考察,不仅对清代满汉关系史研究是一个推动,对深入探讨辛亥革命时期东北地区的独特发展道路,也有所启迪。

一、民人出关与清廷“封禁”

清廷入关,为夺取全国统治权,驱使大批八旗兵丁入关作战,以致富庶的辽沈平原,一度呈现“荒城废堡,败瓦颓垣,沃野千里,有土无人”的荒凉景象。②为改变这种局面,清廷多次下令地方官吏招徕流民迁往辽东,开垦荒田。顺治十年(),颁布“辽东招民授官例”③,鼓励汉人地主、官吏招民出关。辽东本为汉人传统居住区,只是由于明末清初连绵数十年战乱,以及原有辽东汉人多被编入八旗汉*“从龙入关”,致使当地汉人急剧减少。然而一旦汉民重新在辽东集聚,还是触动了满洲统治者的隐忧。康熙七年(),该条例被明令禁止。此后,汉民虽仍可到辽东垦荒定居,但开始受到限制。这标志着清廷对辽东地区从开放到限制的*策转变。

为防范出关的民人侵占旗地,损害满人生计,清廷复于康熙二十八年在奉天一带严格划定旗界民界,禁止旗民越界耕垦。④旗界内,除旗人“份地”和“旗余地”(旗人在份地外开垦荒地),还有大片待垦生荒。满洲统治者试图用一道人为栅栏保护满人的经济利益,隔断与民人的交往。实际情况却是,从划定旗界民界之初,就无法杜绝界内“搀杂居住”的现象。不过半个世纪,奉天、锦州境内已是“旗民杂处”。⑤所辖之界虽有旗地、民地之分,却形同虚设,其中既有民人而居旗地,也有旗人而居民地。⑥

随着大批内地汉民持续从陆地或海上进入辽东,清廷不能不承认既成事实,沿用内地成制增设州县,专门治理民人。顺治十年(),设辽阳府(后撤,改奉天府)并辽阳、海城二县。康熙初,辽东已设二府(奉天、锦州)二州(宁远、辽阳)七县(海城、锦县、广宁、承德、盖平、开原、铁岭)。“州县新设,户无旧籍,丁鲜原额,俱系招民,三年起科”。⑦雍正十二年(),增设复州、宁海县、义州,总计二府四州八县。康熙二十年(),奉、锦二府壮丁;乾隆六年(1),二府壮丁增至(男妇口)。六十年间,人口增长1.1倍,⑧这反映了奉天地区民人持续增长的事实。

出关民人,从踏上东北这片广阔而肥沃的土地之日起,便与当地满洲居民展开对土地的角逐。乾隆五年四月,奉命巡视盛京的兵部侍郎舒赫德面奉谕旨:

盛京为满州根本之地,所关甚重,今彼处聚集民人甚多,悉将地亩占种。盛京地方,粮米充足,并非专恃民人耕种而食也。与其徒令伊等占种,孰若令旗人耕种乎!即旗人不行耕种,将地亩空闲,以备操兵、围猎亦无不可。尔至彼处,与额尔图详议具奏。舒赫德受命前往盛京,与将*额尔图研究对策,随即奏称:

奉天地方为满洲根本,所关实属紧要,理合肃清,不容群黎杂处,使地方利益,悉归旗人。但此等聚集之民,居此年久,已立有产业,未便悉行驱逐。须缓为办理,宜严者严之,宜禁者禁之。数年之后,集聚之人渐少,满洲各得本业,始能复归旧习。⑨

清廷的思路,首先是维护满人“根本”利益,也就是“使地方利益,悉归旗人”;但作为国家的统治者,他们又不可能一味偏袒满人利益,而罔顾广大汉民的死活。⑩这正是舒赫德把“宜严者严之,宜禁者禁之”作为处理移民问题基本原则的初衷。他认为,对在奉天居住年久、立有产业的民人,未便全部驱逐,并拟定封禁关外地区八条措施,归纳起来,要点有三:其一,山海关出入之人,宜严禁,除工、商、孤身佣作民人外,一律不准出关;其二,奉天流民给限半年勒令回籍,不愿回籍者令其人奉天民籍;其三,奉天空闲田地专令旗人垦种,百姓人等禁其开垦。(11)

清廷提出以山海关为界,严禁汉民出关,标志着封禁*策的全面实施。但揆诸事实,该*策从实施之日起,就因附带若干条件而被大打折扣:既宣布禁止民人出关,同时又给工匠、商贾、孤身佣作民人开了一道口子;既宣布奉天流民给限半年勒令回籍,又借口“给限半年,勒令回籍实难办理”,准其取保入籍。(12)如此一来,自然难以达到封禁目的。何况,每逢关内灾荒,清廷为缓解灾情,放宽限制,允许灾民“出关求食”。而灾民一旦在关外站稳脚跟,多不愿再回原籍。(1)可见清廷对待汉民出关,在*策上始终依违两端。如此一来,导致封禁令时张时弛。故封禁令颁布后,出关民人的规模仍在扩大,不仅人数持续增长,流向亦呈由近及远、由南向北的变化。

康雍年间,奉天府属(主要是辽东)人口增长幅度高于辽西锦州,因为辽东是传统农耕区,自“辽东招民授官例”颁行后,又是清廷经营重点。但从乾隆六年(1)即禁令颁行第二年起,情况却有所变化。这一时期,流民增长最快地区,除东北*治、经济中心承德(今沈阳)一带外,还有以下地区:一是辽西锦州、广宁和宁远(今辽宁省兴城)等地。这里是山海关通往东北的要道,一向是流民集散地。二是奉天北部开原、铁岭一带。此地在乾隆以前尚十分荒僻,此时人口迅速增长。(1)人口集聚的主要原因,当为该地是辽沈通往柳条边外吉林等处必经之路。在这种趋势下,清廷不得不退而求其次,逐步放宽对盛京以北地区的控制。吉林宁古塔(今黑龙江省宁安市)、伯都讷(吉林省松原市宁江区)、阿勒楚喀(黑龙江省哈尔滨市阿城区)、拉林(黑龙江省五常市拉林镇)等地,依乾隆二十七年定例,原不准流民居住。三十四年,吉林将*傅良奏请,将阿勒楚喀、拉林地方流民二百四十二户,限一年尽行驱逐。乾隆帝却谕令从宽处理:“流寓既在定例之前,应准入籍垦种,一例安插,俾无失所。”同时,采取措施,禁止民人向吉林一带流动。四十一年十二月十九日谕称:

曾降旨曰:盛京、吉林地方为本朝初创丕基之地,若听与民人等杂居,以致废弃满洲风俗,关系甚巨,故前严禁民人等居住。但国家太平百余年,盛京地方又与沿海山东、直隶接壤,流民渐集年久,若一旦驱逐,则必致各失生计。是以于盛京地方设州县官管理。至吉林并不如盛京与有民人之地相连,不可令民居住,故裁州县官,严行查办。今闻流民渐多等情,自富椿到任以来,并未奏查办之事,吉林地方有无集民之处,亦未具奏。此与满洲风俗攸关,不可不谨慎。将此著寄询富椿,于吉林乌拉所属地方有无民人居住,有则如何办理,除即行查奏外,永行禁止流民,毋许入境。赴吉林之流民皆经过盛京。嗣后,严禁民人从各边关、海船去吉林。亦降此旨于将*弘晌。(15)乾隆帝认为盛京、吉林二地情况不同,对当地流民应区别对待。盛京地区与内地相接,流入民人既多,若强制驱逐,必致各失生计,故设州县官管理;吉林则不同,因不与内地相接,不可令民人居住。他把这一问题提到维护“满洲旧俗”的高度来认识,授意吉林将*富椿严行查办,永禁流民入境。同时,谕令盛京将*弘晌,加强对边关、海岸等通道稽查,从源头上遏止流民进入吉林的势头。但后来的进程却表明,清廷的上述措施犹如水泼沙地,依旧没有产生多大实效。柳条边外吉林将*辖区,范围包括宁古塔、伯都讷和吉林乌拉等地,乾隆以前,当地汉民尚少,至此人口增长迅速。从吉林地区垦地数字即可看出:雍正十三年()至乾隆四十五年(),旗地由顷余增至顷余,增长近2倍;同期,民地由27顷余猛增至顷,猛增41.5倍。(16)换言之,在四十五年间,民地与旗地之比由1∶0缩小到约1∶2。民地数量大增,足证民人增长之迅猛。雍、乾年间,出关流民自发地沿着锦州—开原—吉林一线,不断向东北方移动,以致清廷封禁*策不仅未能在辽东地区奏效,反而在柳条边外被打开缺口。民人的脚步,从此踏上吉林、黑龙江的广袤土地。

如前所述,清廷入关初,对留居关外的少数旗人,仍以*府制度统摄之。顺治十年()起,因民人日渐增多,始设州县管理。雍正四年(),在吉林(船厂)增设永吉州,宁古塔增设泰宁县,伯都讷增设长宁县,俱属奉天府。此三州县之设,打破开原柳条边外无民户的传统旧制,是流民从南向北迁徙的重大突破。(17)设县之初,入籍民人有限,永吉州民人仅余名,长宁县仅名。雍正七年、乾隆元年,泰宁县、长宁县相继裁撤。相比之下,宁古塔将*驻地吉林(船厂),聚集民商较多。这样,原先在柳条边以北设置的三州县,就只剩永吉州。

嘉道年间,清廷面临封禁与开发的两难处境,封禁*策趋于松弛。在吉林以西蒙古地区,清廷曾严禁王公私行招聚民人开垦地亩。郭尔罗斯前旗首先招垦,科尔沁右翼诸旗继之。嘉庆四年(),郭尔罗斯已有垦地余亩,居民0户,遂在垦地长春堡置长春厅,设理事通判进行管理。原议除垦熟地及现居民户外,不准多垦一亩、增居一户,话说得如此绝对,实际上流人民人却有增无已。十七年,流民增至余口,所垦之地,广二百三十里、纵百八十里。清廷多次降旨,查禁流民出口,但“每查办一次,辄增出新来流民数千户之多”,“查办流民一节,竟成具文”。(18)随着禁令松弛,陆续增设州县厅,这说明蒙地招垦,对内地民人也产生了吸附效应。

咸丰年间,面对关内战乱、财*窘迫,清廷在吉林、黑龙江地区实行局部开禁,放垦官荒,以裕饷实边。光绪初年,官府为整顿东部边防,招民实边。进入吉林以北的民人迅速增多。光绪八年(),吉林已设一府(吉林)五厅(长春、伯都讷、宾州、五常、双城)一州(伊通)一县(敦化)。十五年,升长春厅为府,增设农安县,连同其余四厅,均辖于长春府。

黑龙江地区距内地遥远,清初不设州县。雍正初,民人增多,黑龙江将*博第疏请,将当地贸易民人分旗查管,即由旗署监管。民人初至,询明居址,令互结注册,贸易结束促其回乡,病故者除名。同时,禁止娶旗女、买旗屋及散处城外村庄。至于非贸易人员,量给限期,饬令回籍。这说明清中期以前,黑龙江地区的满汉畛域还相当分明。(19)咸丰末年,清廷首先在松花江以北呼兰河流域招民开垦,这成为改变黑龙江地区封禁*策的开始。甲午战后,清廷在内忧外患压力下,彻底放弃封禁*策,转而采取积极招引移民*策,大力推进边疆地区垦荒,东北全境对移民开放。迄至清末,黑龙江已设二府、三厅、一州、四县。光绪三十三年(),清廷宣布奉、吉、黑三省全部改设行省(20),即表明东北旗民二元体制的终结。

二、民人流动与旗民关系

与州县制建立相呼应,乾隆五年(0)封禁令的一项重要内容,是强制流入民人入籍。此举显然是为了加强对流民的控制和管理。但是,此禁令颁布本身即表明,很多流民并未入籍。清理户籍工作最初定限半年,后来展限到十年,可见实施之难。其时,丁、口每十年编审一次,每丁须征银一钱五分至二钱不等。再者,流民一旦补入丁册,编为保甲,还要负担诸如铺路、送粮等劳役。大批流民百般规避入籍,也就不足为奇。而对于清廷来说,财*损失倒在其次,尤为麻烦的是,对东北地区越滚越大的流民群体,难以实施有效管理。

“闯关东”民人中,以山东籍为主,其次为直隶籍、山西籍。至少在清前中期,许多民人采取大雁春去秋归的季节性迁徙方式,在原籍和关外两地往返周转。他们一般是在贫困压力下抛离故土的,虽有举家迁往,但更为普遍的还是零散或结为帮伙前往。在刑科题本中,包含有关东北流民以及旗民关系的丰富信息,以下分别若干情况,就民人流动的形式、特点以及旗民关系,加以概括说明:

出关民人,单身前往,或随亲友。山东即墨县民刘作彬,早年到岫岩,在各处卖工为生。他与刘贵合伙领参票刨参,刨得人参,照票上纳官参,余剩卖银,除去用度,按股分派。(21)山西祁县人杨尚春,出关多年,在辽阳州刘儿堡开铺生理。父故,母在原籍。(22)山东诸城县民郭名江,父母早故,并无兄弟妻子。早年出关,在兴京各处卖工度日。(2)山东清平县民庞如祥,自幼随父到吉林宁古塔,在张家沟屯种地。母在原籍,不知有无。后到珲春租地种烟。(24)

出关民人,自谋生计,多利用族人乡亲关系。山东莱阳县民解有仁,与民人王唐在族祖解光智家做月工。(25)周广谦与张幅功在吉林伙种地亩,雇人帮工。(26)李朝望籍隶山西,至奉天辽阳界八卦头堡,伊胞弟李朝章在彼开设酒铺生理,将伊荐至城外烧锅佣工。(27)

民人出关,初以奉天为跳板,以后向吉林、宁古塔及更远边地实施第二波第三波迁徙。关里民人祝二,在奉天生长,不知原籍。父故母嫁,在辽阳卖工度日。(28)奉天岫岩厅人薛应珑,弟兄二人,并无妻子,至吉林地方佣佃度日。(29)吉林一带土著民人甚少,而外来者,大抵永平府属暨山东人居多,非挖参为业,即砍木营生。嘉道年间,当地已是“人民稠密,五方杂处”。(0)更偏远的齐齐哈尔,“浮民无数,商贩私立家业者亦不少,皆例所禁”。(1)刘瑞,先世登州府永城县人,先移奉天复州,又移吉林伯都讷,累世为农。同治元年(),官府出放北团林子(今黑龙江省绥化市)荒,举家迁至。张天贵,原籍山东莱阳,乾隆年间,到岫岩大庄河北五道沟,居住百余年。其后人,道光十五年(),迁河南;咸丰十一年(),又到巴彦苏苏城(巴彦县)东北东包宝山居住,开荒种地。至此,完成由山东至黑龙江的辗转迁徙。按,巴彦苏苏,属呼兰城守尉。咸丰十年,将*特普钦奏请,将呼兰所属蒙古尔山闲荒百余万晌招民开垦,(2)随即吸引大批民人迁入。宋景文,原籍山东海阳。清初迁奉天金州,嘉庆中,后人迁吉林伯都讷石城镇,辟荒占籍,后又迁黑龙江木兰镇。()

不同籍贯民人,在迁入地结成新的地域人群,并发展起新的社会关系。山东莱州府掖县人吴涌利,四十四岁,父母俱故,未娶妻室。因原籍穷苦无依,早年到吉林,在贺家屯左近卖工度日,与直隶盐山县民王勇成同处做工。(4)山东荣成县民宋元名、宋元德在岫岩大庄河屯,为吕化斋做工。同县民人吕振邦,自幼随父母出关,亦在本屯居住,佣工度日。曾与宋元名在宁海县地方卖工。(5)顺天府怀柔县人蒋发,六岁时,父亲在外营生,并未回归,由胞伯养大,出边寻父,总没下落,后至吉林伯都讷厅,雇与李全家工作。(6)山东宁海州民李经晏,在大哥带领下至宁古塔城西租地耕种,雇山东潍县民李祥写账,直隶盐山县民张德山做饭,山东海阳县民姜岳喂猪,又雇奉天府承德县民人陈天佑等打短工。(7)上述事例还说明,同是流民,在本地化过程中,逐渐分化为地主、自耕农、佃农等阶层。

流民定居各地,经过若干年艰苦创业,励精图治,他们中间涌现出最初的乡绅阶层。马藩,原籍直隶元城县,经商至吉林,遂定居。乐善好施,人称“马善人”。子四,长子马维驭,乾隆丁未进士,吉林科甲以其为权舆,子弟多获功名。(8)于凌奎,山东潍县人,祖父因灾荒携家至伯都讷厅,落户当地,以力田起家。父好施予,凌奎有父风,精于筹算,家境日富。往奉天,道遇流民百数人,不知所往。凌奎资助其至伯都讷,以名下荒地分租之,屋舍什物俱备,至者如归。他延师课读两个弟弟,弟凌辰终成进士,累迁内阁侍读学士、大理寺卿。凌奎子七人,多有功名,入仕途,其家成为吉林望族。(9)马德坊,原籍山东,迁奉天复州,又随父徙居吉林缸窑之南屯,乐善好施。居复州时,尚幼,外出籴米,遇山东流民,饥饿无人色,倾囊与之。及长,好排难解纷,对无力还债者,焚其欠据。遇大灾之年,屯中极贫户百余口,出米二百石救济之,逾年乃止。(40)徐景和,山东莱州府昌邑县人,幼就塾,十三岁读毕六经。家道中落,年二十即课读。乾隆五十九年,偶遇从江南凯旋满洲某贝勒,相谈甚洽,随之北上。入京师,与满洲某协领同寓,颇受赏识,聘为“记室”(幕友)。协领系吉林驻防,遂携手出关。景和见吉林山水明秀,谋久居,然为八旗驻防地,不容汉人插足。不久,禁令稍弛,景和通过吉林某地方官,顺利入居永吉县尚礼镇,编入红册(土地、人口档册)。景和子嗣且耕且读,兼事农商,精医术,四方延医者络绎不绝,贫贱者求诊,则欣然往,有不能付酬庸者,反资助之。徐氏渐成地方望族。(41)清末“吉林三杰”之一徐鼐霖,即其族裔。这些乡绅,是从民人中涌现出的地方精英。他们精于生产,家资富赡,重视文教,乐善好施,热心公益,表率一方,在发展地方经济、维护社会秩序、推扬文化教育诸方面,均起着重要作用。

流民以种地佣工为主,还从事工、商、医等多种经营。山东莱州府胶州民张添文,早年出关在凤凰城南门外和周思彦等伙开饭店生理。(42)山东莱州府昌邑县民庞自栋,父母俱故,到开原县卖工,有时讨乞度日。(4)直隶永平府临榆县民孙荣武,父早故,母在原籍,出关到各处行医卖药为生,寄回银钱养赡母亲。(44)山西太原人崔宗范,出关多年,在海城县牛庄西关永德碾房当铺伙。族中侄孙崔得官,早年出关,亦在碾房吃劳金为生。(45)山东即墨县民张幅玉,五十四岁,父母俱故,并无弟兄、妻子,至三姓地方持票挖参。(46)奉天广宁县民董昌居住魏家屯,在闾阳驿开药铺生理。(47)直隶宁河县民张信,早年跟父母出关到开原居住,挑卖小菜度日,后开菜摊生理。(48)山东莱阳县民龚三(龚玲),四十一岁,父早死,母八十一岁,无弟兄、妻子,出关多年,在承德县城小东关外开歇店生理。(49)山西太原县民米如玉出关,到奉天兴京厅汪清河屯开酒铺生理。(50)山西太原县民张秉贵、武成有在沈阳德盛门外伙开饭铺。山东堂邑县民郭琴,在沈阳各处卖工,后雇给饭铺吃劳金。(51)民人从事农、工、商、餐饮、医药等多种经营,既满足了自身生计需要,对活跃地方经济,提升当地居民生活水平,也有意义。

出关民人,与当地旗人形成密切关系。京师镶白旗满洲庆魁看坟家奴张英,居奉天柏杨木林子屯,民人张弼租他家房居住,张英所穿衣服鞋袜皆张弼妻承做,不要手工钱,张英也没向张弼要房钱,两人是表兄弟。(52)三姓地方镶白旗披甲特松额契买遣奴刘汉云,租本家主伊凌阿房地耕种交租,又雇三民人为其做工。山东东昌府茌平县人吴文,至三姓大沟屯地方雇给种地民人王富林做饭,每月工钱三千文。(5)京师镶*旗满洲舒公门下家人潘谷金,在广宁东潘家屯居住,雇同屯民人孙祥做年工。同坐共食,并无主仆名分。(54)宁远州民刘二,在前屯卫卖工,有南街东胡同住旗人刘作美雇他做工。刘作美后租同屯周文喜三间房屋开伙食店,留刘二在店里打工。(55)京师正蓝旗包衣壮丁史俊登,六十五岁,在开原县城南新屯居住,种地度日,民人李发,二十二岁,父早年病故,母改嫁新屯旗人李玉,别无亲人,就在新屯居住,卖工度日。(56)威远堡边门台丁董长住,二十八岁,弟兄四人都没娶妻,旗人戴成美,是其族姑母之子,时常来往。(57)盛京户部六品官管下人刘敬,种地度日。雇旗人亲姑夫杜勇盛、旗人堂叔刘玉财、承德县民孙四屋(杜勇盛外甥)等作年工。(58)内务府镶*旗管下园丁刘进忠,二十三岁,在奉天新民厅半拉门堡居住。父母俱故,兄弟、本人并未娶妻生子,雇给本堡民人王得章、韩经茶饭铺里吃劳金,讨要账目。(59)奉天开原县民李玥,雇给旗人李文碌作年工,每年工价市钱七十五千。两人平等称呼,素日和好。(60)旗人幅生额因乏钱使用,把册地作价当给旗人田智管业,田智又把该地与同屯民人李才、李旺伙种分粮。(61)旗人李果,家有一晌半地,租给邻屯民人贾俊耕种,一租三年,共租价钱九十五千,每年交草豆钱两千,贾俊把地与妻弟*金花分种。(62)以上事例,足以反映旗民交往的广泛性,涉及生产、生活众多领域。这正是基层社会中满汉关系不断发展的具体写照。

除民人给旗人打工,旗人为民人打工情况亦屡见不鲜。直隶丰润县正蓝旗人王太富,兄弟三人,大哥、三弟都出关做买卖。王太富本人雇给重兴寺僧人缘顺做工,每年工价大钱六千六百六十五文。(6)奉天宁海县汉*旗人金文发,二十九岁,父死母改嫁,并无弟兄、妻子,亦无亲人,无力租房,在外卖工度日,无一定住处。旗人苏元,曾与其父一处佣工。(64)凤凰城镶*旗人西磡(锡伯)来德,三十六岁。没娶妻,别无亲人。到开原城东各处卖工,蚂蚁岭屯山东阳信县民人张明九与堂兄张红安合雇他做月工。(65)义州正*旗闲散褚富,二十岁,在清河城屯居住,雇给朱家屯民人朱添才做工,每年工价市钱五十八千,与朱添才兄弟平等称呼,并没主仆名分。(66)旗人陈有俊与刘建碌同居一堡。陈有俊雇给堡中看青,工价由堡中人伙出。(67)京师镶*旗觉罗戴二名下仆人李兴泳,居奉天锦县吕家屯,务农度日。民人张士孔,每年雇给吕家屯看青,工价由屯中人伙出。(68)梁有与何均功,同系京师正*旗人韩姓家坟丁,梁有受雇给本屯看青,工价亦由屯中人伙出,言明每日地给工价粮五升。(69)以上屯堡,多数或者全部应是旗民混居,所以才会有这科集体性质的雇工。山东商河县回民白三,嘉庆十五年()春出关,至锦县缸家屯一带卖工度日,受雇于本屯旗人李才,同年冬返回原籍,十八年十月,再次出关卖工。(70)这说明出关民人,除了大批汉人,还有回民。他们在原籍与关外住地间多次往返,或辗转搬迁,而最终的结局是大部分人定居东北。

上述情况还表明,尽管研究者普遍认为,清代旗人(主体是满人)享有种种高于民人(主体是汉人)的特权,但在实际生活中,尤其是在社会下层,普通旗民之间的身份差别(旗籍或民籍)并不明显。他们的差异,主要表现为经济地位的高低。

道光年间,辽东部分旗人因生计恶化,纷纷潜往黑龙江双城堡等地垦荒。双城堡原为调剂京旗生计而设,初定移拨京旗三千户,继改为一千户,其余旗丁从奉吉两省调拨。当地土地肥沃,地旷人稀,对辽东旗人有很大吸引力。同期,金州、锦州等城旗丁,私往双城堡垦荒。不久,发现盛京旗人前往人户众多,“类因贫苦投依亲属就食”,以致引起清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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