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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3/27 21:5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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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继续给大家拆解玉堂春,一口气把故事讲完。

前两篇都在这里:

《我和我的心上人相逢在烟花柳巷》

《我那在欢场上相识的哥哥,真的可以浪子回头吗》

先做个小调查,世界上什么人最讨厌?

我觉得,是那种明明自己已经输了,却抵死不认,还不断地拉着别人做“代价”的人。

比如特朗普这样,自己不愿意出头,却放任自己的支持者去冲击国会的,今天就有人为他丢了性命。

在“三言二拍”的世界里,也有一个这样恶*的人。

这个人就是管玉堂春的那个老鸨子“一秤金”。

中举

却说三公子王景隆中了举人,十三省举人的名字,都会被张贴在北京午门外,让群众一起景仰。

王公子有两个底层的朋友,一个是接济他吃喝的王银匠,一个是卖瓜子,替他传信儿的金哥,这二位赶着去看,王公子中了没有,结果:

王景隆,南直隶第四名。

南京在明朝也是首都,北京有一套班子,南京也有一套班子,有尚书侍郎,有各种衙门,用来锻炼人才、安排闲职。

《绣春刀》这个电影里,沈炼三兄弟得罪了厂公,想要领导把他们三个调去南京,就是想要逃难的意思。

二人买了一本乡试录,走到本司院里去报玉堂春说:“三叔中了。”

这里写得很细致,先看榜,如果没有王景隆,那就回家了,发现有王景隆,就买一本乡试中举名录,一来是给玉堂春报喜,二来也是吓唬老鸨子的意思。

从古到今,印刷品、出版物都有吓唬小人的魔力。

玉姐叫丫头将试录拿上楼来,展开看了,上刊"第四名王景隆,注明“应天府儒士,《礼记》”。

注意,她没让这俩人上来。

玉姐已经有了男女之防的意识了,金哥可以,他是个半大孩子,王银匠就不能上楼了,让丫鬟把书拿上来,她的自我认同,已经脱了风月这一门,按照一个妇道的身份来要求自己了。

玉姐步出楼门,叫丫头忙排香案,拜谢天地。起来先把王匠谢了,转身又谢金哥。

举人本身不是官儿,不过王景隆的中举,意义非凡:

首先,这个人支棱起来了,好好用功了;

其次,他获得了家族的肯定,才能应试;

第三,马上他要进京赶考了。

而且上一回我们说过,南京这个地方教育很厉害,在这里能中举人头几名,那基本上就是进士的水平。

这三位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命运让我们相遇,那边有俩人感受很差:

“唬得亡八鸨子*不在体。”

苏淮和一秤金两个人,到这一刻还没有什么大奸大恶,最多是诱导未成年人消费、储值卡额度太高,都没有什么大罪过。

但是接下来,这俩人就干下坏事了:

商议说:"王三中了举,不久到京,白白地要了玉堂春去,可不人财两失?三儿向他孤老,决没甚好言语,搬斗是非,教他报往日之仇。此事如何了?"

这俩人多年从事灰色行业,对法律毫无尊重;而且对自己也有不清醒的认识,还觉得玉堂春是他家的姐儿呢。

上次我们说到,这二位被玉堂春揪上了大街评理,乡亲们按着他俩签署了一个赎身文书,而且见证人达到了十几位,灭口都灭不过来。

现在玉堂春的身份,是王景隆赎出来的良家女子了。你们再卖她,那就要找倒霉了。

鸨子说:“不若先下手为强。”

亡八说:“怎么样下手?”

老鸨说:“咱已收了沈官人一千两银子,如今再要了他一千,贱些价钱卖与他罢。”

亡八道:"三儿不肯如何?"

鸨子说:"明日杀猪宰羊,买一卓纸钱。假说东岳庙看会,烧了纸,说了誓,合家从良,再不在烟花巷里。小三若闻知从良一节,必然也要往岳庙烧香。叫沈官人先安轿子,径抬往山西去。公子那时就来,不见他的情人,心下就冷了。"

亡八说:"此计大妙。"即时暗暗地与沈洪商议。又要了他一千银子。

王景隆现在要是来接玉堂春,俩人跪下多说几句好话,叫几句姐夫长姐夫短,王景隆就算中了进士,也不是现役官员,他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去求爸爸的朋友查办老鸨子不是?

老鸨子所图,无非是二千两银子,其实玉堂春如果嫁进了王家,无论是做正房还是当侧室,大家都还要走动,这个关系,肯定比二千两值得多。

大家记得这两个恶人的名字:

亡八叫苏淮,老鸨子叫一秤金。

这俩人不知道那根弦儿搭错了,一定就要坏玉堂春和王景隆的事。

别说有些人不是坏,就是蠢。

有的人真的是又坏又蠢。

卖人

俩人嘀咕一通,计划开始了。

次早,丫头报与玉姐:“俺家杀猪宰羊,上岳庙哩。”

玉姐问:“为何?”

丫头道:“听得妈妈说:为王姐夫中了,恐怕他到京来报仇,今日发愿,合家从良。”

玉姐说:“是真是假?”

丫头说:“当真哩!昨日沈姐夫都辞去了。如今再不接客了。”

岳庙,就是东岳庙,北京城的东岳庙在朝阳门外,今天那个地名叫东大桥,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供奉的是泰山正神、十殿阎君,正一道的一个道观。

玉堂春对老鸨子的这个计划是有怀疑的,她问了丫头一句:“是真是假。”

其实肯定是假的。

老鸨子那么会做人,如果真的怕王景隆报仇,一定是进来亲自跟玉堂春说,苦苦哀求她不要追究。

但是玉堂春一看说把姓沈的打发走了,她就觉得可能老鸨子是真的投子认负了。玉姐从小受的家庭教育都是体面人,没有见过这种鸡贼到最后一刻的,也不知道有人会蠢到跟王景隆这样已经人生赢家了的人,玩这种低级的里根儿楞。

玉姐说:“既如此,你对妈妈说,我也要去烧香。”

老鸨说:“三姐,你要去,快梳洗,我唤轿儿抬你。”

玉姐梳妆打扮,同老鸨出的门来。正见四个人,抬着一顶空轿。

老鸨便问:“这轿是雇的?”

这人说:“正是。”

老鸨说:“这里到岳庙要多少雇价?”

那人说:“抬去抬来,要一钱银子。”

老鸨说:“只是五分。”

那人说:“这个事小,请老人家上轿。”

老鸨说:“不是我坐,是我女儿要坐。”

玉姐上轿,那二人抬着,不往东岳庙去,径往西门去了。

小聪明。

安排好了的轿子,怕玉堂春发现,还划价,弄得像真的一样。

走有数里,到了上高转折去处,玉姐回头,看见沈洪在后骑着个骡子。

北京的地势西高东低,你去朝阳门外,没有山啊,一直到通州都是平原,所以一爬坡,她就知道不对了,再一看沈洪,明白了。

玉姐大叫一声:“哟!想是亡八鸨子盗卖我了?”

玉姐大骂:“你这些贼狗奴,抬我往那里去?”

沈洪说:“往那里去?我为你去了二千两银子,买你往山西家去。”

玉姐在轿中号陶大哭,骂声不绝。那轿夫抬了飞也似走。

沈洪也是一个二百五,他知道玉姐的相好是王景隆,尚书大人的公子,公子中举人的事情,他肯定也知道,这样一个贵人,你一个商人,多大色心多大色胆,才会去抢他的女人?

行了一日,天色已晚。沈洪寻了一座店房,排合卺美酒,指望洞房欢乐。

谁知玉姐题着便骂,触着便打。

沈洪见店中人多,恐怕出丑,想道:"瓮中之鳖,不怕他走了,权耐几日,到我家中,何愁不从。"于是反将好话奉承,并不去犯他。

玉姐终日啼哭,自不必说。

被拐卖,一定要让自己行为反常。

玉姐的打骂和啼哭,不仅是自己委屈,也是在留线索。

金庸先生在《射雕英雄传》里有类似的描写:郭靖的妈妈李萍,被段天德拐得一路向北,沿途都在跟段天德吵架,所以沿途的店小二对这俩人是印象深刻,这就给了江南七怪找到她的机会。

三哥呀三哥,你要来找我,那就来吧!

寻妻

王三公子来到北京,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王景隆先找王匠和金哥两个人,问玉堂春的消息。

三官问金哥:“你三婶近日何如?”

金哥年幼多嘴,说:“卖了。”

三官急问说:“卖了谁?”

王匠瞅了金哥一眼,金哥缩了口。

王匠是个老成的人,一来怕三公子急火攻心撅过去;

二来是怕他一时冲动杀人。

三来,怕他愤而暴走,耽误了考试呢……

公子坚执盘问,二人瞒不过,说:"三婶卖了。”

公子问:“几时卖了?”

王匠说:“有一个月了。”

公子听说,一头撞在尘埃。二人忙扶起来。

王景隆爬起来就去找老鸨子算账。

叫金哥跟着,带领家人,径到本司院里。

进的院门,亡八眼快,跑去躲了。

公子问众丫头:"你家玉姐何在?"无人敢应。

公子发怒,房中寻见老鸨,一把揪住,叫家人乱打。

公子是一个备考的人,如果这种丑闻被御史参一本,这功名就没有了。

啥后果也没想了,这一顿乱打,就证明玉堂春没白疼他。

我们有时候就是会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因为这样能让我们的情感抒发出来。

越加怒恼,把箱笼尽行打碎,气得痴呆了,问:“丫头,你姐姐嫁那家去了?可老实说,饶你打。”

丫头说:“去烧香,不知道就偷卖了他。”

公子满眼落泪,说:“冤家,不知是正妻,是偏妾?”

如果是妻,还则罢了;倘若是妾,就要受苦,之前我们讲过一个当妾的故事,惨烈极了。

此外,正妻受《大明律》保护,玉堂春如果做了别人的妻子,那就再也回不来了。

丫头说:“他家里自有老婆。”

公子听说,心中大怒,恨骂:“亡八淫妇,不仁不义!”

丫头说:“他今日嫁别人去了,还疼他怎的?”

公子满眼流泪。

这个丫头愚蠢凉薄,全无心肝。

玉堂春对公子的心,她是看到的,每天拜神求神,希望公子高中。

她看见公子对玉堂春的牵挂,嘴里说的是:

“还疼他(明朝没有她字)怎的?”

就算再也见不到玉堂春了,也不会有你这种人的机会!

这种人永远没法理解一些复杂的情感,她所图的,就是一个“得意孤老”,她所想的,就是从人身上掠夺钱财罢了。

密谋

公子伤心欲绝,有一起来考试的朋友同学,都来劝他。

“功名是大事,表子是末节,那里有为表子而不去求功名之理?”

你眼里的死去活来,外人看来,就是一个风月女子。

公子说:“列位不知,我奋志勤学,皆为玉堂春的言语激我。冤家为我受了千辛万苦,我怎肯轻舍?”

就这一句话,玉堂春就没白用这份心啊。

有精明的同学,会劝人:“你呀,先考试,她不是去山西了,你回头选官啊,就尽量往山西那边走,到了那边,要见她还不容易吗?”

对呀!

会试日期已到,公子进了三场,果中金榜二甲第八名,刑部观*。

在刑部实习了三个月之后,选了真定府理刑官,真定府就是正定,归今天的石家庄。

即遣轿马迎请父母兄嫂,父母不来。

南京住得那么舒服,谁愿意去石家庄。

回书说:“念你年长未娶,已聘刘都堂之女,不日送至任所成亲。”

都察院佥都御史就可以称呼都堂,但是都御史副都御史也都这么称呼,总之是一个正局级到副部级这样的官员,王家和刘家通过这次联姻,都变得更强大了。

公子一心只想着玉堂春,全不以聘娶为喜。

这边有人结婚结得心不在焉,那边还有人,已经红杏出墙了。

沈洪带着玉堂春回到洪洞县家里,他家的娘子皮氏,已经跟隔壁的监生赵昂两个人好上了。

赵昂这个人:

自幼惯走花柳场中,为人风月,近日丧偶。

我们说过,这就是一个残酷的掠夺者,他看人都是资源,都是钱,都是肉,唯独惟没有情。

一日,皮氏在后园看花,偶然撞见赵昂,彼此有心,都看上了。

赵昂访知巷口做歇家的王婆,在沈家走动识熟,且是利口,善于做媒说合,乃将白银二十两,贿赂王婆,央他通脚。

皮氏平昔间不良的口气,已有在王婆肚里。

况且今日你贪我爱,一说一上,幽期密约,一墙之隔,梯上梯下,做就了一点不明不白的事。

和邻居的妻子通奸有染,第一个错。

赵昂一者贪皮氏之色,二者要骗他钱财。

鼓捣人家的钱,第二个错。

枕席之间,竭力奉承。皮氏心爱赵昂,但是开口,无有不从,恨不得连家当都津贴了他。不上一年,倾囊倒筐,骗得一空。

男女之间,倘若除了色之间还有财物的欲求,关系会崩坏得更快。

男人养女人没有累死的,养不动就撒手了。

女人养男人,最后一定会出大悲剧,因为必然舍不得、不甘心、放不下。

皮氏把钱花光了,怕丈夫回来要对付她,于是就想要和赵昂私奔。

赵昂道:"我又不是赤脚汉,如何走得?便走了,也不免吃官司。只除暗地谋杀了沈洪,做个长久夫妻,岂不尽美"皮氏点头不语。

赵昂太歹*了。

其实他早就没钱了,怎么不是赤脚汉?

赵昂就是希望皮氏害死沈洪,他好继承房子、地、商号之类的不动产,沈洪活着,皮氏没法动这些东西。

人啊,做坏事的时候总是自信满满,觉得自己似乎可以逃掉。

赵昂有心打听沈洪的消息,晓得他讨了院妓玉堂春一路回来,即忙报与皮氏知道,故意将言语触恼皮氏。

有的人啊,满口的道德洁癖,这种人是好人吗?大概率不是。

赵昂就是一个满口打小三的恶人。

这人行的是大奸大恶,和别人的妻子通奸、鼓捣走人家的钱也就罢了,还要害人的性命,还给自己找借口,说是你看这个男人花心,我是替天行道。

皮氏怨恨不绝于声,间:“如今怎么样对付他说好?”

赵昂道:“一进门时,你便数他不是,与他寻闹,叫他领着娼根另住,那时凭你安排了。我央王婆赎得些砒霜在此,觑便放在食器内,把与他两个吃。等他双死也罢,单死也罢!"

皮氏说:"他好吃的是辣面。"赵昂说:"辣面内正好下药。"

两人圈套已定,只等沈洪人来。

明朝中后期,辣椒传进来了,各路菜也是基本成型,山西人爱吃辣味面食的习惯也出现了。

*面

玉堂春是聪明人,她想要见了沈大娘子,谈一个交易:

我送信出去,让王景隆还钱,到时候赎我走路。

但皮氏是要杀人的人,直接给玉堂春来了一个不见面。让沈洪去西厅带着玉堂春住。

沈洪还觉得是老婆吃醋,也没有太往心里去,陪着大老婆吃了晚饭,还在跟前赔小心。

“去那边儿吧。”

“怕你生气。”

“滚!”

沈洪滚出来,去西厢找玉堂春。

门插着呢。

铺盖都扔在外面,让他门外睡地板。

皮氏拍了个丫鬟小叚名,到西厅看老公睡了没有。

沈洪平日原与小叚名有情,那时扯在铺上,草草合欢,也当春风一度。事毕,小叚名自去了。沈洪身子困倦,一觉睡去直至天明。

清代有好多老西儿财迷、怕老婆的地域黑段子,都是京剧《玉堂春》里来的。

天明早起,擀下一轴面,煮熟分作两碗,皮氏悄俏把砒霜撒在面内,却将辣汁浇上,叫小叚名送去西厅:“与你爹爹吃。”

下*了!而且做两碗,但只给男人,就是因为送面给妾,对方一定会怀疑。

小叚名送至西厅,叫道:“爹爹,大娘欠你,送辣面与你吃。”

这个欠字,当做“牵挂、惦记”讲,小叚名虽然跟主人有一腿,但是总体来说,还是希望他们和好的。

沈洪见得两碗,就叫:“我儿,送一碗与你二娘吃。”

沈洪这人没什么大奸大恶,还是想过日子的。

大家别觉得他至死都在调解妻妾关系。

一会儿一进门“大娘子给你做的面,还可口吧,你看她这个人就这样啊,刀子嘴豆腐心……你见了她说声谢谢啊……”

但是他没有这个机会了。

小叚名便去敲门。

玉姐在床上问:“做甚么?”

小叚名说:"请二娘起来吃面。”

玉姐道:“我不要吃。”

沈洪说:“想是你二娘还要睡,莫去闹他。”

沈洪把两碗都吃了,须臾小叚名收碗去了。

沈洪有点惨。

妻子要杀他,强娶的妾不理他,就那个婢女让他碰。

大家如果看过《金瓶梅》就知道了,主人如果“收用”了婢女,也就是跟婢女发生了关系,那这个婢女就有脾气,不好管了。

所以沈洪还有点怕这个丫头,玉堂春怼了小叚名,他也要哄哄,找个借口——“想是还要睡”,然后怕浪费粮食,把两碗都吃了。

万贯家财,生活质量怎么这么低!

沈洪一时肚疼,叫道:"不好了,死也死也!"玉姐还只认假意,看着声音渐变,开门出来看时,只见沈洪九窍流血而死。

正不知甚么缘故,慌慌的高叫:“救人!”只听得脚步响,皮氏早到,不等玉姐开言,就变过脸,故意问道:“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死了?想必你这小淫妇弄死了他,要去嫁人。”

官司

官司打到了洪洞县县衙。

皮氏说:“小妇人皮氏。丈夫叫沈洪,在北京为商,用千金娶这娼妇,叫做玉堂春为妾。这娼妇嫌丈夫丑陋,因吃辣面,暗将*药放人,丈夫吃了,登时身死。望爷爷断他偿命。”

各位!注意我加粗那几个字。

大老爷细细琢磨就明白了,如果夫妻情深,不会说自己丈夫丑陋的,只会攻击妾淫荡,是先有了嫌弃丈夫丑陋的妻,才会有这样的指控。

玉姐说:“爷爷,小妇人原籍北直隶大同府人氏。只因年岁荒旱,父亲把我卖在本司院苏家。卖了三年后,沈洪看见,娶我回家。皮氏嫉妒,暗将*药藏在面中,*死丈夫性命。反倚刁泼,展赖小妇人。”

展赖就是诬赖,玉堂春能想到的,也就是皮氏嫉妒下*,她没法猜到还有一个男人在背后操纵皮氏。

知县听玉姐说了一会,叫:“皮氏,想你见那男子弃旧迎新,你怀恨在心,药死亲夫,此情理或有之。”

古代讲“官断十条路,十人九不知”,不是刑房里的人,你不知道当官问案的技术。

《九品芝麻官》里的方唐镜

讼师经常被官揍,就是因为他们会直接把官员审问的技术说透给打官司的人。

当官的都会顺着你说一两句,听你怎么表达。

皮氏说:“爷爷,我与丈夫从幼的夫妻,怎忍做这绝情的事!这苏氏原是不良之妇,别有个心上之人,分明是他药死,要图改嫁。望青天爷爷明镜。”

皮氏说自己是良家,而苏三本来是娼门,证明自己说话更可信。对了,玉堂春是花名,开始打官司之后,她就一直被称为苏三,盯着那个仇人的姓氏被呼来喝去。

知县乃叫苏氏:“你过来。我想你原系娼门,你爱那风流标致的人,想是你见丈夫丑陋,不趁你意,故此把*药药死是实。”叫皂隶:“把苏氏与我夹起来!”

对娼门就不客气了,直接用拶(念作攒钱的攒)子来吓唬,拶子是夹手指头的那种刑,特别疼。

《杨乃武与小白菜》剧照

玉姐说:“爷爷!小妇人虽在烟花巷里,跟了沈洪又不曾难为半分,怎下这般*手?小妇人果有恶意,何不在半路谋害?既到了他家,他怎容得小妇人做手脚?这皮氏昨夜就赶出丈夫,不许他进房。今早的面,出于皮氏之手,小妇人井无干涉。”

玉姐真是个聪明人,女*师,说得到位。

王知县见他二人各说有理,叫皂隶暂把他二人寄监:“我差人访实再审。”二人进了南牢不题。

到这里,王知县都还没有问题,但是,皮氏可以送钱,玉堂春是没有钱的。

却说皮氏差人密密传与赵昂,叫他快来打点。

看到这里真是暗暗心疼,如果玉堂春张口提到王公子,可有用么?

没用。

因为王公子那边还没当上官儿呢。

赵昂拿着沈家银子,与刑房吏一百两,书手八十两,掌案的先生五十两,门子五十两,两班皂隶六十两,禁子每人二十两,上下打点停当。封了一千两银子,放在谭内,当酒送与王知县;知县受了。

这是遭天谴的钱,王知县发现邻居来送钱,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次日清晨升堂……知县说:“我夜来一梦,梦见沈洪说:‘我是苏氏药死,与那皮氏无干。’”

这么问案,没人性了。

玉堂春正待分辨,知县大怒,说:“人是苦虫,不打不招。”叫皂隶:“与我拎着实打!问他招也不招?他若不招,就活活敲死。”

玉姐熬刑不过,说:“愿招。”

古代能扛刑最后就能不定罪,不过只有最厉害的江洋大盗才能扛刑……想想这个逻辑看。

有个刑房吏姓刘名志仁,为人正直无私。

各位,我们解读了多少三言二拍的故事。

有几个人当得起这样的一个词儿?

素知皮氏与赵昂有好,都是王婆说合。数日前撞见王婆在生药铺内赎砒霜,说:“要药老鼠。”刘志仁就有些疑心,今日做出人命来,赵监生使着沈家不疼的银子来衙门打点,把苏氏买成死罪,天理何在?

踌躇一会:“我下监去看看。”

那禁子正在那里逼玉姐要灯油钱,志仁喝退众人,将温言宽慰玉姐,问其冤情。

玉姐垂泪拜诉来历。志仁见四傍无人,遂将赵监生与皮氏私情及王婆赎药始未,细说一遍,分付:“你且耐心守困,待后有机会,我指点你去叫冤。日逐饭食,我自供你。”

玉姐再三拜谢。

做好事儿多难啊!

当好人,多难啊。

玉堂春是个美丽的女子,刘志仁要喝退那些小人,来帮她、护着她,这等好男儿不知道扛了多少的非议。

就像有人说:“鲁智深从来没有犯过淫戒,但是每次打架都是为了女人。”

这话对不对,对。这话公平不公平?不公平。

总得有人扛住点拆烂污,才能把天理站住,对吧。

我总跟大家说,三言二拍就是凡人之美、凡人之光。

王景隆是欢场中的凡人,玉堂春是风月场中的凡人,那刘志仁就是宫门中的凡人。

在京剧当中,刘志仁这个形象就被“崇公道”取代了,因为什么?清末的中国比明后期的时候还保守。

冯梦龙能允许刘志仁护着玉堂春,但是清代的时候,就要用一个老年衙役崇公道来替代,崇公道是个老头,他和苏三还认了干父女,这就没了一切嫌疑。

你看到这里又是一声叹,谁说时代会进步的,有时候就会走回头路。

巡按

王景隆家送新媳妇来了,刘都堂的女儿。

“容貌到也齐整,怎及得玉堂春风趣?”

检察官的女儿,未免有点太循规蹈矩了,玉堂春那是色艺双绝,至少够女团出道的水平。

毕姻之际,猛然想起多娇:“当初指望白头相守,谁知你嫁了沈洪,这官诰却被别人承受了。”

王景隆大病了一个月,当年他和玉堂春盟誓,玉堂春说如果自己再接别人,铁锁长枷永不出世;王景隆说,如果在南京娶家小,那就五*六月病死。

俩人都应了誓了。

只是玉堂春嫁人,是被老鸨子欺骗,所以虽然带枷,最终还能出来;而王景隆虽然娶了媳妇,却不是在南京娶的,所以病了一个月,就活过来了。

说到底还是两个人各有苦衷,念着对方,抬头三尺有神灵,也不愿意这样的一对儿人死。

王景隆的病好了,在真定做了一年官,官声很好,很快他就升职了。

焚香祷告天地,只愿山西为官,好访问玉堂春消息。须臾马上人来报:“王爷点了山西巡按。”

你看,可以用国家力量去寻找前女友了。

私访

公子到平阳府,坐了察院,观看文卷。见苏氏玉堂春问了重刑,心内惊慌:“其中必有跷蹊。”

王景隆决定微服私访,叫了一个聪明的书吏做跟班,雇了两个骡子,往洪同县来。

今天也是一样,对本地事情不了解,问问出租车司机,公子就问这个赶骡子的:

“我来洪同县要娶个妾,不知谁会说媒?”

小伙说:“你又说娶小,俺县里一个财主,因娶了个小,害了性命。”

公子问:“怎的害了性命?”

小伙把沈洪的悲惨遭遇说了,还说:“皮氏与赵昂反把玉堂春送到本县,将银买嘱官府衙门,将玉堂春屈打成招,问了死罪,送在监里。若不是亏了一个外郎,几时便死了。”

外郎,就是对小吏的称呼,老百姓心里有杆秤,都知道赵昂亏了心了,刘刑房做了好事,所以这小伙子劝王大人,你就别娶妾了,吸取教训吧。

但是王大人说:“不,你带我找做媒最好的!”

他们就来到了王婆的家。

这叫什么,现场勘查,明朝有人这么断案,就是用心了。

到今天也有法官不出现场,就看文字和图片资料判案子,觉得有警察和检察官,自己不用看。

这不行,会出事儿的。

公子夜间与王婆攀话,见他能言快语,是个积年的马泊六(皮条客)了。到天明,又到赵监生前后门看了一遍,与沈洪家紧壁相通,可知做事方便。

第二天,王景隆来到了洪洞县,专门提苏三谋杀亲夫一案,他的官声很好,所以刘志仁——

“与玉姐写了一张冤状,暗藏在身”。

玉姐披枷带锁,眼泪纷纷。

口称冤枉,探怀中诉状呈上。

公子抬头见玉姐这般模样,心中凄惨,叫听事官接上状来。

男女关系分两种,一种是缘尽分手,一种是有爱而别。

有爱而别的人,看见彼此,那就是天雷勾动地火,再也不想分开了。

赵孟頫的妻子管道升曾经给他写过一首《我侬词》,丈夫要纳妾,这女子就这么写:

尔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似火。把一块泥,捻一个尔,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捻一个尔,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尔,尔泥中有我。我与尔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公子和玉堂春是被命运拆开的,见到了哪里舍得!

公子看了一遍,问说:“你从小嫁沈洪,可还接了几年客?”

大家可别觉得这个是试探,公子知道玉姐的情况,他不需要试探,我估摸着,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玉姐说:“爷爷!我从小接着一个公子,他是南京礼部尚书三舍人。”

玉姐有点*气是真的。

公子怕他说出丑处,喝声:“住了!我今只问你谋杀人命事,不消多讲。”

这也是真的,他不能被认出身份来,如果发现他是苏三的前男友,这法律不得回避么?

玉姐说:“爷爷!若杀人的事,只问皮氏便知。”

来,我们齐心协力,把“问”字改成“揍”字儿,再念一遍吧。

杀人的事,只揍皮氏便知。

嗯,顺多了。

公子叫皮氏问了一遍。

玉姐又说了一遍。

公子分付刘推官道:“闻知你公正廉能,不肯玩法徇私。我来到任,尚未出巡,先到洪同县访得这皮氏药死亲夫,累苏氏受屈。你与我把这事情用心问断。”

说罢,公子退堂。

八部巡按大人也有致敬玉堂春的成分

你看公子多会说话:

两句话把结论下了,文档上,你来问,你来打。

谁说大老爷非要自己揍人的。

这个刘推官,文中没有说是不是刘志仁,应该不是。

因为推官一般是正经官员(举人出身的居多),不是吏,不过在小说戏文里,真让刘外郎来审这个案子,也很解恨,群众是喜闻乐见的。

在京剧《玉堂春》里,帮着审案子的是两个老头,蓝袍和红袍,蓝袍叫“刘秉义”。

俩人一边看状子一边吐槽王大人,说他年轻糊涂,瞎嫖啥的,王大人一边要忍着吐槽,还要批评他们,还要听着玉姐倾诉,手忙脚乱,大家一起看着悲剧走向喜剧,特别好看。

但是三言二拍的原著里,峻峭苛刻。

刘爷叫皂隶把皮氏采上来,问:“你与赵昂奸情可真么?”

采上来,就相当于揪上来。

你看,堂上有了自己人,一下子形势就逆转了。

皮氏抵赖没有。刘爷即时拿赵昂和王婆到来面对。用了一番刑法,都不肯招。

刘爷又叫小叚名:"你送面与家主吃,必然知情。"喝教夹起。

小叚名这个角色,早就该夹了,古代偷情瞒不过丫鬟,而且奸夫为了让丫鬟闭嘴,往往会馈赠礼物,甚至直接对丫鬟上手,像《水浒传》里的潘巧云和迎儿,就一起和和尚好上了。

小叚名说:“爷爷,我说罢!那日的面,是俺娘亲手盛起,叫小妇人送与爹爹吃。小妇人送到西厅,爹叫新娘同吃。新娘关着门,不肯起身,回道:‘不要吃’。俺爹自家吃了,即时口鼻流血死了。”

刘爷又问赵昂奸情,小叚名也说了。

赵昂说:“这是苏氏买来的硬证。”

到这里,其实就可以结案了,但是巡按大人交代的案子,还是应该办成铁案,让对方心服口服。

刘爷沉吟了一会,把皮氏这一起分头送监,叫一书吏过来:“这起泼皮奴才,苦不肯招。我如今要用一计,用一个大柜,放在丹墀内,凿几个孔儿。你执纸笔暗藏在内,不要走漏消息。我再提来问他,不招,即把他们锁在柜左柜右,看他有甚么说话,你与我用心写来。”

刘大人是人肉录音笔沉迷者。

刘爷分付已毕,书吏即办一大柜,放在丹墀,藏身于内……皂隶把这四人锁在柜的四角。众人尽散。

却说皮氏抬起头来,四顾无人,便骂:“小叚名!小奴才!你如何乱讲?今日再乱讲时,到家中活敲杀你。”小叚名说:“不是夹得疼,我也不说。”

冯梦龙是写故事,后面还真的有人这么办案子的。

杨乃武与小白菜的案子,最后就是一群官老爷钻到墙里去听小白菜和杨乃武临死前说话,才算是把案子翻过来的,而最终干涉这个案子的大手,其实是慈禧太后,慈禧太后是京剧狂人,应该是受了《玉堂春》的启发。

王婆便叫:“皮大姐,我也受这刑杖不过,等刘爷出来,说了罢。”

赵昂说:“好娘,我那些亏着你!倘捱出官司去,我百般孝顺你,即把你做亲母。”

王婆说:“我再不听你哄我。叫我圆成了,认我做亲娘;许我两石麦,还欠八升;许我一石米,都下了糠秕;缎衣两套,止与我一条蓝布裙;许我好房子,不曾得住,你干的事,没天理,教我只管与你熬刑受苦。”

皮氏说:“老娘,这遭出去,不敢忘你恩。捱过今日不招,便没事了。”

柜里书吏把他说的话尽记了,写在纸上。

看这几个坏人说话,我们觉得他们好蠢,我们看得真解恨。

但是细细一想,这几个人没一个知道巡按大人是苏三的前男友,还妄想熬过去就能活命,也可悲得很呢!

刘爷升堂,先叫打开柜子。书吏跑将出来,众人都唬软了。

刘爷看了书吏所录口词,再要拷问,三人都不打自招。赵昂从头依直写得明白。各各画供已完,递至公案。

刘爷看了一遍,间苏氏:“你可从幼为娼,还是良家出身?”

苏氏将苏淮买良为贱,先遇王尚书公子,挥金三万;后被老鸨一秤金赶逐,将奴赚卖与沈洪为妾,一路未曾同睡,备细说了。

你看,王景隆如果自己问这个案子,到这一步就没法问了,他一回避,刘大人聪明得很,一下子就明白了。

刘推官情知王公子就是本院、提笔定罪:

皮氏凌迟处死,赵昂斩罪非轻。

王婆赎药是通情,杖责叚名示警。

王县贪贿罢职,追赃不恕衙门。

苏淮买良为贱合充*,一秤金三月立枷罪定。

王公子把刘大人的freestyle判决准了,约到后面喝茶:

“苏三怎么办?”

“遣送原籍,让她自己选人嫁吧。”

“刘大人,学生我年轻的时候啊……玉姐激励我……总之,麻烦你现在把她送到王银匠家……”

刘大人当然是点头去办了。

这就是王公子懂事儿的地方,刘大人就算是下属,你用人家,人家知道底细,你就要跟人说实话,不能装腔了。

说出苦衷,告诉对方,我欠您一个人情。

这就是做事得体。

好了,接下来,就要报仇了。

公子行下关文,到北京本司院提到苏淮、一秤金依律问罪。

他是巡按大人,中央巡视的意思,所以去北京拘人也没问题。

苏淮已先故了。一秤金认得是公子,还叫:“王姐夫。”

王什么姐夫,找死!

被公子喝教重打六十,取一百斤大枷枷号。不勾半月,呜呼哀哉!

老鸨子一秤金,你之前有机会认输的呀,你非要死扛,图那么一点蝇头小利,做什么呢。

然后就是报恩。

一年之后,王大人从山西任满,调回北京,请了个探亲假,带着玉堂春回南京。

苏三继承了苏淮家的家产,让银匠和金哥照管,这俩人都有了工作了。

回去了,王大人跟夫人说了玉堂春和自己的往事,玉堂春主动要求做妾,两个女人姐妹相称。

王大人叫来仆人王定,说他以前多次规劝自己,让他做了管家。

后来王景隆官至都御史,妻妾俱有子,至今子孙繁盛。

苏三的故事,流传了几百年。

这是一个勾阑行院的故事,不正确,但是它真的美好。

这里面有些不完美的人,做了一些不完美的事,在这些不完美的情节当中,有些美好的东西,在烁烁放光。

后来这个故事变得更加丰润,无论是苏三在十字街头起解时候的哭告,还是崇公道在一路之上对这个姑娘的怜悯和慈悲,都已经成了我们民族性格当中的一部分。

简单总结起来就是八个字:

与人余地,自有功德。

苏三的余地,是对一个痴情男子的爱护;

银匠和金哥的余地,是对落难公子的怜悯;

两个姐夫的余地,是劝老丈人一定要把小舅子收下来;

而没有余地的亡八、老鸨、皮氏、赵昂,最终都归于毁灭。

这就是我们心中的那个秤,那个公道。

这三篇很长,谢谢大家的耐心看完,也谢谢这么多的朋友喜欢。

能老师

爱就要一键三连,不要下次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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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输了还不认,这老鸨子怎么比特朗普还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