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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校园法制教育进校园纪律整顿树新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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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燕

第二篇他在成长

年的冀东抗日大暴动,掀开了冀东抗日斗争的新篇章,但是,由于八路*四纵和冀东抗日联*队伍西撤严重受挫,没能保持和发展暴动的胜利成果,使刚刚组建的冀东抗日联*和原有的根据地都受到相当大的损失,爸爸他们四总队仅存的一百多人,活动在丰润县腰带山大岭沟一带。冀东的抗日游击战争陷入低潮。

年11月,李运昌在迁安柳沟峪召开了重整旗鼓的会议,李运昌作了决定,学习红*长征精神,坚持冀东的游击战争的报告。冀东抗联骨干,分赴各地收拢失散的队伍。爸爸他们每个人都下定抗日的决心,心里都有一个信念,因为我们是共产*员。到年底,共集中一千四百余人,整理恢复和重新组建了总队、大队和小股游击队。

我的母亲父亲结婚照,年

爸爸他们四总队重新发展壮大,腰带山周围的七八十个村庄里,暴动时失散的很多青年又重新加入到爸爸他们的行列。此时业已入冬,凛冽的山风刺骨。期间队伍上有个女同志叫张树芝,丰润县何家峪人。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出她的美貌。此女细高个儿,鹅蛋脸儿,齿白唇红,两弯细细的眉毛下面,一双不太大的眼睛像星星那样的明亮,被风吹得黑红却依然焕发着光泽的脸颊像玫瑰。青春就是这样的美好。在最艰苦的环境中,依然掩盖不住勃发升腾的气息。张树芝也注意到了孔庆同,对于这个处事果断,年纪轻轻就已经历过无数战斗洗礼的领导非常敬佩。经上级批准,他们结婚了。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医院住院,医院看望,医院,有幸见到了她。那时的张树芝,虽已红颜老去,却还依稀可见她年轻时俊俏的模样。

当时发展起来的游击队成员绝大多数都是青年农民,急需提高战斗素质。地方干部也缺乏建设游击根据地的经验,他们也迫切需要提高理论*策水平。根据这个情况,冀热察区*委和挺进*司令部决定将冀东部队和地方干部分批调往平西根据地进行整训,并派冀东区*分委书记李楚离返回冀东,调集参加整训的部队和地方干部到平西。为此8月上旬决定将分散在各地的抗联武装临时统编成三个团,即冀东八路*:二十八团、二十九团、三十团。中旬开始集结,其中二十九团受年西撤影响没有集结成功。我爸爸当时随抗联四总队被编入八路*三十团,随即再次踏上了去往平西的路。

孔庆同在去平西时,没忘了找到王平陆十三岁的儿子高玉书,带上他一起走。当时队伍上只有一匹马,他把高玉书放在了马上,自己随*步行。途中,马曾被其他的领导牵走,孔庆同毫不客气将马要回,依旧把高玉书放在了马上。(高玉书解放后在解放*总参谋部工作)这是高玉书亲口对原烈士陵园的编辑刘力勤讲的。他的这一战友情也深深印刻在了爸爸的心里。

年夏,根据抗战形势的发展,中共中央决定将陕北公学、鲁迅艺术学院、延安工人学校、安吴堡战时青年训练班等四校合并,成立华北联合大学(即今天中国人民大学的前身),开赴敌后抗日前线,坚持华北抗战,开展国防教育。校址初定在保定地区阜平县的城南庄。此地东临唐县,西距山西省地界二十多公里,地处太行山区,是敌人统治相对薄弱的地方。学校初设社会科学院、文艺、工人、青年四个部。成仿吾任校长,江隆基任教务长。9月学校组建完毕。

冀东*组织立即选派了一部分同志去华北联大学习。当时爸爸他们正跟随部队去平西,途中就接到通知,组织上选派去华北联大学习的人员中,包括我爸爸。

阜平县距现在的迁西县一千多里地,爸爸随部队从冀东的迁西县(当时迁西和迁安是一个县,叫迁安)出发,一路绕过敌人统治密集的区域,沿着跌宕的山峦,过丰润、遵化、兴隆,昌平、蔚县、涞源、唐县到阜平。一路上翻山越岭,顺着燕山山脉,进入太行山区,历尽艰辛。

此时的山上,酸枣棵子开着一簇簇的白色小花,也有刚刚长出来的青色小酸枣儿。枝干上长满了坚硬的刺,听爸爸说,部队出发的时候正值仲夏,太阳大老早就出来,到晚上七八点才下山,快速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衣服从早到晚都被汗水浸湿,每个人衣服的后背上都是大圈套小圈白色盐碱儿。那是汗水的结晶。战士们从酸枣棵子丛中趟过,腿上被划出了一道道的血印儿。孔庆同的个子虽然不很高,走起路来却像一阵风,腰板儿笔直,目不斜视,步伐均匀,节奏清晰。我爸爸正值年少,孔庆同就是他的启蒙老师。从一出迁西县境,就一直跟在他的身后,听着他的呼吸,学着他的姿势,跟随他的步伐,一直这样走着,走着……。

写到这里,我不禁歌道:荆棘遍地,野花弥漫。湿云低暗,足溃汗滴气喘难。烟火冲空起,蚊吮血透衫。战士们,热忱踏破万重山,奋斗啊!重任在肩。破重围,突黑暗,曙光在前!

爸爸去阜平县城南庄学校驻地的青年学院报到,他是华北联大第一期学员。爸爸要跟孔庆同分开,临别前,孔庆同叫住了我爸爸,他说:“福臣,等会儿等会儿,来,我给你点儿钱吧,留着你买个本儿买个笔什么的。”说着掏出几块钱给了我爸爸。没想到这一别,竟成永诀。

孔庆同和我爸爸寸步不离朝夕相处一年有余,他用坚定的革命意志、不畏艰险的工作作风,用永不言败、不怕牺牲的大无畏精神深深的感染着我的爸爸,用行事果断和冷静面对无数生死的行事风格,教会他如何驾驭各种局面,如何对敌人斗争。对于我爸爸他亦父亦兄、亦师亦友,可以说,他的一切影响了我爸爸的一生。看着孔庆同远去的背影,爸爸心里有着万千的不舍。

记得那是年的一天早上,妈妈对我们说:“你爸爸今天夜里做梦哭起来了,都把我哭醒了,我推醒他还是止不住,问他怎么了,说是梦见孔庆同了。”这个时候,距离爸爸和孔庆同分别已经整整二十五年了。可见他一直在爸爸心中。

爸爸还在华北联大学习的时候,就听说孔庆同的爱人怀孕了。孔庆同不想给部队添麻烦,给他的妻子张树芝写了一封信,让她离开部队,先回娘家丰润县何家峪。平西的部队派了两个人,在当地找了一辆大车把已经怀孕的张树芝送回了她的娘家。他们的儿子于年出生,名叫孔九龄。为了抗战,他们夫妻父子分离,再没相见。

爸爸年9月入学,是华北联大第一期学员,教室就在几间土和石头建的平房里,窗户是纸糊的,院子还不算小。这里被学员们打扫的干干净净。此时,业已入秋,树上的叶子正在不停的改变着它们的颜色,有绿的、红的、还有浅褐色的......层林尽染,美不胜收。

华北联大青年部的学员都很年轻,大都和我爸爸的年纪相仿。爸爸从前读过四年小学,那就叫识字儿,在冀东暴动队伍里,跟绝大多数战士相比,他的文化程度算很好了,但到了华北联大就不行了,有很多人是中学生,上课记录他跟不上,下课后同学们会主动拿自己的笔记本让他照着抄。用他的话说,大家都很照顾他。

听爸爸说,他是年9月到学校,年2月毕业,那年整整一个冬天都在这里。当时的学校没有教室,上课都是在院子里,背包为座腿做桌,没有书,就靠老师讲同学们记,和大家讨论。冬天手都冻僵了,手中的钢笔时不时的会掉下来,钢笔里的墨水常常冻得出不来,这时会放在嘴前哈哈气。

在那里,他们学习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共产*的章程,学习我*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相关*策和动员民众组织民众的方法,学习各种枪支的保养和使用,还学了很多进步歌曲。我还记得他给我们唱过:“八路好哇八路强,八路*打仗为哪方?八路*八路*,八路*打仗为老乡。”早上是*事训练,操练队列,锻炼*事技能和*风*纪。白天上课,学习理论。晚上在土炕上围坐讨论,每个人都必须发言,学习的方式生动活泼。让他们迅速充实理论水平;提高个人素质和行动能力。这里的人不分彼此,亲如兄弟。他很愉快,就觉得天特别亮。这样的学习和锻炼,都为他日后的工作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华北联大,对于爸爸,是一个里程碑式的地方。学习让他有了信仰,有了理想。有了一生要追求的目标。也从此,他由一个单纯朴实的爱国青年在*的教育下,懂得了要把日本*子打出中国去,要建立一个自由、民主、人人平等、人人都有饭吃,人人都有衣穿的新中国。这一切让他是那样的坚信,只有共产*,才能让中国独立,不受外来侵略,只有共产*才能让自己的祖国强盛,让人民过上好日子。他的这一信念,成为了他一生的坚持,不论是顺境还是坎坷,不论是艰难还是在生与死的一线间,他都是那样的执着那样的坚决。此后,他更加坚定更加成熟地投身到后来的革命斗争中去。

第三篇初担重任

年1月1日,冀东区*分委在遵化县阁老湾村召开了第一次分委扩大会议,会议由李运昌主持,明确冀东要开辟多块小块游击根据地,建立抗日*权和各种抗日的群众组织;加强对伪*、伪组织人员的争取工作,加强锄奸工作;巩固与扩大*的基层组织,大量发展*员,建立地方武装等等。1月底,冀东奉命成立了晋察冀边区行*委员会冀东办事处,这时冀东有了最早的抗日*权领导机关,也叫抗日*府。

年2月,爸爸结束了华北联大紧张而愉快的学习生活。徒步回到冀东,等待组织安排工作。此时的他,比起暴动时,个子长高了一大截。当时任冀热察区委冀东区分委书记的李楚离,看到学习归来,那么年轻、满脸阳光、充满自信、多了几分学生气的爸爸时,对李运昌说:“你把福臣给我吧。”李运昌说:“*队对他有安排了。”李楚离还是说:“现在我们成立了冀东行*委员会,要开辟抗日根据地,建立抗日的地方*府,地方非常需要人,还是把他给我吧。”李运昌最后答应了。李楚离把他暂时留在了身边,做他的文书,负责随身携带,分类保管他的文件。

听爸爸说,这期间,他曾跟随李楚离去过盘山,正遇大批*子、伪*扫荡,爸爸和李楚离等十几个人跑到了山上,*子和汉奸队伍纠集大队人马搜山。那里的山里多山洞,眼看敌人就要追过来了,爸爸他们一起急忙忙躲进了一个山洞,有小股敌人时不时从洞口巡回。有时还往洞里探头,扔进一块石头,看洞里是否有人。敌人也摸不准,如果洞里有人,他们谁先进去肯定活不成,不进去看看,又怕是八路*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漏掉。在山洞里,爸爸和警卫人员一直挡在李楚离的前面。最终敌人没敢进来。山里的洞敌人不敢进去,就围山好几天,之后看没什么动静就撤了。当我们的同志们找到爸爸他们时,几乎都是被架出来的。到了山下,村里的老百姓给他们喝了点小米稀粥。

4月10日,中共中央北方局召开扩大干部会议,会议总结讨论了冀东过去的工作和今后的任务。彭真在会上做的《坚持和巩固各根据地的方针*策等问题》的报告中指出:冀东抗日游击根据地,目前应巩固地发展,要巩固已有的游击根据地创造更多的行动游击根据地,并力求联系,进而形成大块区域。

年4月,爸爸离开李楚离,到刚刚成立不久的丰玉遵联合县报到。丰玉遵的县委书记徐志,县长胡光、组织部长伍仁、县大队长(即青英部队)田心。最初的丰玉遵联合县委经常在遵化县的鲁家峪村,全县共分三个区。

跟爸爸一起去鲁家峪报到的还有郑旭叔叔,组织上派他们到丰玉遵的三区开辟抗日游击根据地,爸爸任区委书记,化名张云章,郑旭叔叔任区长,当时的化名叫余尚三。每人一个警卫员,四把短枪。

伍仁部长宣布完任命后,跟他们讲:“以前,我们冀东的抗日游击根据地基本上都在山区,这次的任务是让我们脱离山区,开辟平原地区。你们三区初步定为玉田县小泉附近的二十多个村。巩固以后可以向东面丰润县城再向南方向更广大的平原地区扩展。这里是大片的敌占区,敌人统治严密,每个炮楼、据点都有大量日伪驻*,在地方上各村镇的乡、保、甲基层伪*权,日伪与汉奸组织有比较巩固的基础.我们只有你们这几个游击队员。因此,你们的任务非常艰巨也非常危险。目前我们不具备彻底摧毁日伪基层*权的条件,所以我们要在农村秘密的建立“两面*权”。也就是县以上抗日*权与伪*权并存,乡村*权就要两面应付”。

他又说:“你们的具体任务是:发动群众抗日,发展*员,建立*的基层组织,建立抗日群众组织,发动群众抗日,镇压汉奸特务,组织地方武装,为主力部队扩充力量。为我们的部队做好后勤,照顾好他们的家属,做好统战工作,使日伪的乡村*权为我所用。”

临行前,伍仁部长还特意嘱咐他们,现在的环境十分残酷,牺牲很大,我们很多同志都牺牲了,我们要跟敌人做殊死的斗争,又要最大限度的保存实力,注意行动要隐蔽,避免危险。他要求爸爸和郑旭叔叔一定要分头行动,可以定期交流情况,但工作不能在一起。原因只有一个,避免有突发情况时俩人一起牺牲。如果一个牺牲了,另一个还能继续坚持斗争。那时,爸爸十九岁,郑旭叔叔刚满十八岁,两个人的年龄相差一岁半,对于他们俩来说,都是第一次独立工作。从那时起,爸爸脱下穿了一年多心爱的*装,换上了组织上为他准备的便衣。

这是一个四月天,和煦的阳光洒满了鲁家峪的九沟十八峪。爸爸带着警卫员李环,告别了伍仁部长,出门顺着山间小路去上任,映入眼帘的是春色盎然的重峦叠嶂,林坡岭映的燕山奇景。他心里想着伍仁部长给他们的任务,一路琢磨着如何开始他的新征程。

当晚爸爸住在了遵化县义王庄的老张家。这是伍仁部长告诉他的落脚地。第二天就秘密潜入小泉村。从那时起,爸爸就在极端危险的环境中,开始了他开辟抗日根据地,也叫开辟地区的工作。

小泉村是个比较小的村子,位于玉田城东方向,村子里没有敌人的炮楼和据点儿,爸爸通过当地地下*员的帮助,当天就跟村里的保长接上头,又叫人把乡长从外村找来,对他们讲:“日本人,占了我们的国土,我们老百姓受苦受累,受他们欺负压榨?这里是我们的国家!民族兴亡,匹夫有责,我们绝不当亡国奴,咱们中国人要向着中国人,要团结起来,跟他们日本*子、汉奸干!只要我们一条心,豁出去跟他们斗,他小日本子就长不了。最后的胜利属于我们。”对他们进行民族气节教育。乡、保长虽说是伪*权,但毕竟是中国人,爸爸对他们讲的话让他们精神振奋,于是问爸爸:“那往下咱们怎么干呢?”爸爸又对他们讲:“现在,我们这儿有抗日*府,丰玉遵联合县,大家都要听抗日*府的,现在我们眼下最要紧的是,日本子和伪*府跟咱们收粮收款,这事咱们就得想办法拖着,想办法不交,应付不过去了就少交。找什么理由都可以,这就是第一步,以后咱们再将一部分粮、款交抗日*府,来支持咱们八路*打日本。”乡保长们马上就议论怎么样对付日、伪*的办法。

听爸爸说:“也有个别的乡长寻思着这兵荒马乱的,日伪势力那么大,先看看再说。

一天下午,爸爸带警卫员一起来到玉田何家庄。那天晚上开完会都已经三更天了,爸爸突然对警卫员李环说:“今儿咱们不住这儿,走!”李环困得迷迷糊糊,眼都睁不开说:“大半夜的,咱上哪儿啊?都这时候了敌人也来不了了”爸爸说:“不行!先走了再说,不踏实。”第二天天不亮,附近几个炮楼里的*子和伪*一起出动,包围了何家庄。*子汉奸把村里的人赶到村子中央空场,挨个检查哪个是八路*,嘴里说着,昨天三更天还在呢,现在就没了?什么也没找出来就恼羞成怒,把村里的保长和几个老乡给打了一顿就走了。临走放下话儿,有八路*来向他们报告,赏大洋十块!

爸爸赶到后撩起被打的那保长和几个老乡的衣服,就见他们后背一道道用皮带抽过的紫印儿都连成了片,肿起了老高。心里便开始琢磨,昨晚我们确实在庄里,是谁送的情报?就在这时,又有人报告说我们刚刚发展的情报员,被敌人抓到白官屯炮楼残忍杀害。情报员是爸爸刚来时引路的地下*员,爸爸知道后板着面孔,脸阴的吓人,浓密的眉毛下面,一双大眼睛充满杀气的沉思着。警卫员在他身边大气儿不敢出。经过两天的走村串户细心调查,了解到村里有个远近闻名的地痞,此人抽白面儿,左近各庄儿没人敢惹。(此故事是爸爸年给我们讲的,因时间久了,我已经不记得这人叫什么名字。)还了解到那几天,只有这人去过离何家庄不远的白官屯*子据点儿。难怪村里人说他家这几天吃着肉喝着小酒儿,原来这个地痞大烟*,现在还当了汉奸!我们的情报员不能白死!一定得处决他!不能留后患。

天刚黑,爸爸就带警卫员李环提前埋伏在他家猪圈旁边的柴火垛后面。那晚,一弯清寒的冷月冰视着何家庄这个寂静的小村庄。此时村里好多人家点起了煤油灯。爸爸本想等乡亲们都睡觉了再去掏他,正巧那人从外面串门回来,哼着小曲儿晃晃悠悠往家走,借着月光,爸爸他们能看清来人焦*精瘦的面孔,心想,就是他。

这人刚走到自家门口,爸爸突然从柴垛后面出来,一把按住他,枪口顶在他的腰眼儿上,叫他不许出声,警卫员也跳出来,一把拽住就往村外走,这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被警卫员李环拽着趔趔趄趄到了野地里,刚一站定,我爸爸站在他的背后,伸手把他的中式棉衣领子给他往下掖了掖,露出脖子,在给他掖领子的时候,那人还回头看了我爸爸一眼,不由得浑身一紧,只见爸爸早把警卫员手里的大刀片儿倒着拿在手中,趁他浑身一紧的那当儿挥刀一砍,刀起头落,脑袋登时掉在地上滚了老远,眼睛在翻,嘴在啃土,腔子里的血喷涌而出。他们为当地百姓除了一害,为情报员报了仇,为民族铲除了一个汉奸。

爸爸他们那时候,每人只有几粒子弹,非到必要时不能开枪。同时也避免暴露目标。这个故事是爸爸生前对妹妹白倩讲的。

这次的行动震动了当地,人们心里松了口气,各村的恶霸都较从前老实多了。乡、保长们也都挺客气,见我爸爸他们来,长袍马褂穿着,双手一抱拳就作个揖,有什么事都十分客气。对抗日*府分派下来的上交任务,都能按时按量,足斤足额交齐,刚刚建立的三区就能给县里缴纳抗日救国的粮款了、胡光县长和武仁部长特别高兴,徐志书记给爸爸和郑旭叔叔每人增加了两三个同志,还给三区配备了武装力量——区小队。最初的区小队有五六个人,都配有武器,很不容易了。

郑旭叔叔告诉我:他们当初开辟地区,离不开领导的支持,刚开始当区委书记、区长也不会当啊!每次见到胡光县长,伍仁部长等领导,都会讲*中央的精神,抗日的形势及我们的应对方法。此时两个不到二十岁的共产*区委领导,既是学生又是教员。他还说:“其实,那些日本*子如果没有汉奸,他们寸步难行,什么都干不成。所以汉奸的危害最大,留一个就会死一群!他们勾结日本*子,专门残害中国人!死心塌地为*子卖命的汉奸,就一定要杀!不杀,老百姓和我们抗日*府就会遭殃。斗争嘛,就是你死我活。”郑旭叔叔和爸爸分头行动,很快就在原定三区的二十几个村子里秘密建立了*支部,设立了情报员,甚至在部分据点里也有我们的内线,发现敌情很快就会得到消息。”

郑旭叔叔不久就调往二区任区长。年的春节前,我去北京看望了依然健在,且头脑清晰、行动自如的郑旭叔叔,解放后任轻工部办公厅主任。他告诉我们,抗战八年,爸爸他们很少睡觉,因为他们的工作大都在夜间进行,八年里睡觉没有脱过衣服,身上的虱子都长尾巴。冬天感觉太痒痒了,就把棉袄脱下来在火盆上烤烤,那虱子就噼里啪啦的掉,掉到火上被火烤爆“啪啪”作响。他还说,回想一生,抗战八年,是生活最艰苦,环境最残酷,牺牲也最大的岁月,但也是他们一生最自豪,最骄傲,更是最快乐的时期。如今他虽已垂垂老矣,但谈到他们的青春岁月,谈到抗战,依然是那么的神采奕奕,略显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自豪、兴奋的光芒。我父亲已经过世二十多年了,见到他让我感觉父亲还在,又觉得他就是我的父亲。不由得泪水一直在我的眼眶中徘徊。

记得年,郑旭叔叔来唐山,当时我医院住院,在爸爸的病房里,我见到了郑旭叔叔,他们在病房里谈起往事,是那么的津津乐道。他对我说:“小燕,我这次来唐山呢,是看看我们年轻时候一起出生入死的、穿一条裤子都嫌肥的老弟兄们。”那天爸爸和郑旭叔叔都告诉我说,年,他们是一起去的丰玉遵三区。但最近我在伍仁伯伯和胡光伯伯的回忆里都看到郑旭叔叔是二区的区长。可见,当年革命阵营里人员的变动还是比较频繁的。可以肯定,开始时爸爸和郑旭叔叔是在一起的。

三区在向更大区域扩张,从年的下半年开始,爸爸他们开始向丰润县城方向再向南,丰润的中西部迅速挺进(丰润县,从年开始,分成了丰润和丰南两个县,但在当年,丰润、丰南属于丰润县)。县里派给爸爸他们的新区长叫王甫。从此王甫叔叔跟爸爸在一起工作了近两年。

爸爸他们拓展的地域是当时丰润县中部,丰唐公路以西的平原地带,*的组织在这里没有基础。那是一个广阔又陌生的地方。这里耕种大片的小麦,玉米、高粱和棉花等农作物,土皮儿比山区肥沃,还乡河、淤泥河、三女河流经这里,小河小岔儿遍布田野。这里的百姓生活上虽不富裕,却比山区强多了,因此这也正是日本*子疯狂掠夺的主要区域。好多村子都有敌人的炮楼,*子、伪*时不时的突然围庄,到处搜刮民财,搜查共产*八路*,在人地两生的地方站住脚、扎下根很不容易。

记得爸爸告诉我们一件异常惊险的事。那是年夏初的一天,此时地里的高粱、玉米绿油油长势正旺。爸爸他们来到丰润县城西,离七树庄镇不远的魏庄子,那是第一次去那个村,对那里完全不熟。当时已是晌午,爸爸带着四五个人,直接来到保公所,找到保长。保公所是一个院儿,里面有三间正房。隔壁有一户人家,就见俩院的堂屋内热气腾腾,几个女人正在那里烧着大灶做饭,俩院的四间屋里炕上都坐满了人准备吃饭。出来进去好不热闹。此时的保长已经忙活蒙了头,也不知道这些人都是哪来的。反正谁也惹不起。正当那保长忙着安排这群人吃饭,一抬脸儿,见爸爸他们进来,又是新面孔,满脸堆笑紧着说:“快快!进屋吃饭!”因为人太多,爸爸他们这五六个人,被保长给分了俩院去吃饭。爸爸到东面院子里西屋炕上的饭桌前刚坐定,吃了两口,就听对面吃饭的人一面吃,嘴里一面“唔鲁唔鲁”的说话,心里一紧,咦!日本*子!把旁边的人捅了一下,意思是要去厕所,这时旁边的人会意爸爸的意思,就跟着出来了。到外面掏枪就往屋里打,此时隔壁院里的听到枪声也跑出来,屋里的日本*子蒙了,也往外跑,俩院里的*子都认为八路*在隔壁院,随后就是俩院互相开枪互相扔手榴弹。一面打一面追。爸爸他们这几个人一面往外跑,一面往院子里开枪扔手榴弹,一口气跑到村外钻进庄稼地。

以后再去魏庄子,才知道,那天的乱阵,打死了两个*子三个伪*。当时做饭的女人都吓坏了,躲在堂屋灶台后面,所以那些女人躲过一劫,爸爸他们都跑出来了,没有伤亡。

我爸爸,白净面庞,浓眉毛大眼睛,笑起来,两只大眼睛像月牙儿,各村里的男女老少都喜欢他。他身材笔直,性格生动,走起路来目不斜视,一派*人气质。对日本*子和汉奸绝不手软,他眼睛里的那股杀气永远让敌人胆寒。他的记忆能力超强,凡跟他见过一面的人的长相、性格,各村的地理环境人口、地亩、村中有几个姓氏等情况他都烂熟于心。

爸爸广泛接触当地百姓,凡是积极抗日的年轻人,爸爸都会尽快发展他们秘密加入共产*。那时候,丰润杨官林村是爸爸常去的地方,村里有一个完小。爸爸说,那年头儿,小学教员在社会上是最受尊敬的群体,他们有文化,对新鲜事物接受能力强。”于是爸爸他们团结组织小学教员们在各村办识字班,教当地青年们识字,爸爸也会去讲课,让大家明白,只要我们中国人团结起来一致抗日,就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他从华北联大学习的革命理论和动员群众组织群众的方法立刻就派上了用场。那些从华北联大学来的进步歌曲,比如:松花江上、大刀进行曲、义勇*进行曲、游击队之歌、八路好等等,在爸爸活动的区域迅速传唱着。他所到之处都会出现小高潮。通过这些方法,把各村的年轻人团结到自己的身边,爸爸用自己的精神面貌,爱国热情,感染着每一个年轻人。

年,我刚刚上初中,有一天放学,看妈妈在家,她对我说:“小燕,走,跟我一起去交际处,你爸爸我们的老战友来了,我们去看看他们。”我随妈妈来到了唐山市交际处,在那里我见到了鲁夫叔叔、红光阿姨,他们俩是夫妇,还有王寿成叔叔。当时鲁夫叔叔是陕西省公安厅长,红光阿姨是陕西省民*厅的副厅长。我们唐山的王寿成叔叔当时在唐山劳动日报社工作。刚一进屋,妈妈还没跟几位叔叔阿姨打招呼,就先把我推到前面说:“看看这个,怎么样?像不像我年轻?”大家都说:“啊!不错不错,挺像妈妈!”于是开始了他们争先恐后热烈的聊天。王寿成叔叔在聊起当年的事时说到:“那时候我很小,是儿童团,总是站岗放哨,夏天还好说,冬天真冷,那也到村头房顶上立着,冻得这嘴说话都不好使了!站岗回来,在杨官林小学校的教室里,就看见孟毅然他们一群正在跟老白学歌,爸爸一面教一面指挥,热闹着呢......”他们的聊天,把我带入了那个火一样的年代。

也就在那时,赵光伯伯、孟毅然阿姨、毕醒愚叔叔、郑辉叔叔等还有很多很多人,都加入了共产*的抗日队伍。赵光伯伯参加革命前就是是杨官林小学的小学教员。毕醒愚叔叔是高中的学生。

听爸爸说,年7月的时候,,曾克林带领十二团一营,连续攻克在三区的鸦鸿桥、三女河和任各庄的*子据点。这对于爸爸他们三区是莫大的鼓舞和支持,老百姓都在口口相传,小*子的据点都被八路*端了,他们长不了了。更多的人踊跃参加八路*,支持抗日*府。

年8月20日,八路*在华北发动了对日本侵略*大规模进攻,陆续参战的有一百多个团,故称之为百团大战。进攻的主要目标是正太路,同时在平汉、同蒲。平绥、北宁各线也配合行动。

爸爸说在九月初的时候,田心大队长派人找到爸爸,要求他配合主力部队行动。当李运昌打完古冶火车站来到丰唐公路左近时,爸爸和王甫叔叔早已带着丰玉遵五区的区小队在丰润县城南的鲁庄子等候。这时的区小队已经壮大,有十几个人。爸爸对这一区域各个据点的兵力、武器配备、地形地貌了如指掌,对各村之间的距离以及各村子共产*的群众基础一清二楚。此时青纱帐还在,大部队到来,爸爸为他们提供了准确的情报,带领部队以青纱帐为掩护到达准确位置。在丰唐公路上的任各庄设伏全歼日*二百多名。接着,又在金庄、常庄等地毙伤日伪*三百多名,连续攻克唐山市郊区曹家口、张官屯等据点,一度袭入唐山市内,给日伪*以很大威胁。

爸爸在火线抢运伤员的时候,一颗子弹突然飞来,他的小腿肚子被子弹打穿,他受伤了。随后就是把自己沾满鲜血和*土的衣服撕下一条,将伤口系紧止血,没有下火线。用他自己的话说:“没挨着骨头,那哪顾得上这个!”爸爸带来运送伤员的青年好几个火线参*,加入到十二团的战斗行列。所有人浑身上下,血水和汗水交织在了一起。爸爸带伤一直在指挥五区的人运送伤员,掩埋牺牲战士的尸体。

我常常会去冀东烈士陵园,祭奠那些为革命牺牲的人们,那里埋葬的都是有级别的烈士,像我爸爸他们在这里掩埋的这些年轻的战士们,很多连名字都没有留下。每每想到这里,我心里特别难过,默默的为他们祈祷,希望他们在另一个世界里平安快乐。

爸爸开辟地区,除了发展*的组织外,还组织了各种抗日民间团体,比如:青年报国会,妇女救国会,儿童团等等。

青年报国会,取精忠报国之意,爸爸他们区里每个村都有很多青年踊跃参加,玉田潮洛窝的孙伍勋就是当年的报国队员。他的儿子孙宝香告诉我,各村抗属家里的地,都有报国会的青年帮助耕种,家里的水缸,每天都有人主动给挑满。后来孙伍勋参加了区小队。很多报国会的青年从这里选调到区武装小队,再到区小队,到区队,到县大队或主力部队。这样一级一级的提升。就这样为冀东*和*队有序的培养、输送着人才和兵员。

我爸爸他们丰玉遵在年9月,才有了妇女救国会,也就是妇救会,范维存、高田、延生三位阿姨,就是爸爸他们丰玉遵妇救会的领导。她们发动妇女积极为八路*战士做鞋做袜,做棉衣,照顾伤员。人们亲切的称她们为“高大姐”、“范二姐”和“于小姐”(延生原名于乔)。这几个妇女干部也常常到我爸爸他们区,其中范维存去的最多。她们发动妇女参加抗日,在各村都成立了妇救会。40年9月成立的妇救会,到年底三个月的时间,仅爸爸他们的五区送出去的*鞋就有一千多双。我们跟这里面的范二姨最熟悉。

各村的小孩子们,也都组织起儿童团,他们站岗放哨,学文化,送鸡毛信。王寿成叔叔和焦若愚伯伯的爱人徐光阿姨,就是那时的儿童团长。

年10月,在冀东*的领导下,经过丰玉遵联合县全体基层干部的努力,开辟的抗日根据地不断扩大,由开始的三个区,调整为十个区。爸爸他们原来的三区,在区域基本不变的情况下,改叫丰玉遵五区。爸爸的化名也从此改叫“白云声”。

爸爸和王甫叔叔他们丰玉遵三区,从玉田的小泉,杨官屯、白官屯、鸦鸿桥等乡镇附近向东南方向挺进,先后开辟新的游击区包括沙流河、李钊庄、三女河、老庄子、丰登坞、石各庄、新*屯、韩城、任各庄、新庄子、欢喜庄等等乡镇及附近村庄,覆盖约五百平方公里的地方。发展*员二百名以上,多数村庄建立了*支部。青年报国会、妇救会、儿童团等群众组织,也成为了活跃在广大农村的抗日生力*和后备力量。这期间,出来参加革命的人很多,我知道的就有:毕醒愚、赵光、孟毅然、郑辉、李环、王寿成、鲁夫、红光、徐光、*恩祥、*庆雨......还有很多很多我叫不上名字的。他们中的很多人为革命献出了年轻宝贵的生命,也有很多日后都为*的事业负起了重要责任。

各村妇救会发动妇女为我们八路*做的棉衣、*鞋、*袜。社会上层为抗日*府筹集胶鞋、茶缸等用品;粮食、纸张等。因为是战争年代,听爸爸说,他们都是组织人用小车子(独轮车)或赶着大车,用柴禾等等压在上面,通常是夜间,送到上级的指定地点,保障着冀东*和*队的经济来源、为了完成上级交给的征缴任务,又不给老百姓增加负担,爸爸他们在县委的领导下,带领*员在各村开展减租减息,靠成功建立两面*权,由各保、乡长出面,为抗日*府筹集了大量抗日救国的粮、款、布匹。以年为例,在往年丰润县税收高达八十万至九十万现大洋,而这一年收入仅数万元。敌人的收入少了,就说明这些钱都到了抗日*府和老百姓手里。这里面,就有爸爸他们丰玉遵五区的功劳!

年冀东的抗日根据地迅猛发展,向南威胁北宁铁路和日*视为“重要国防资源所在地的”唐山,向西威胁华北日*基地平津两市,向北插入伪满洲国,危及日本所谓的“国防第一线”。因而华北日*制定了从年3月开始为期三年的五次“治安强化运动。年度要正式进行彻底剿共治安战。

年伊始,日*华北方面*直辖二十七师团血洗了丰润的潘家峪。遵化的鲁家峪、蓟县的花峪等地方,制造了一桩桩害人听闻的惨案。

年清明前,天气回暖,地气上升,土地上明显有地方翻浆。因为没到节气,还没有人种地,但已经有人往地里送粪肥了。爸爸接到关于敌人“一次治强”的消息,敌人来者不善。石光书记要求五区做好准备。爸爸接到通知立即派警卫员赵树三(丰润韩城人)将此消息通知区小队,自己去找正在韩城附近活动的王甫叔叔传达此消息。他跟当地老乡借了一辆自行车,因为着急,出门骑车就像箭一样飞了出去。一路飞奔。前方弯道处是个大下坡,坡道两边是土坎子,看不到前面的路,结果那自行车高速急转弯,顺下坡就直接冲出去,不想一下子就冲到一群人身上去了,定睛一看,是一群*子正在这拐弯的下坡道上悠闲的躺着、趴着、吃着东西喝着水。突然间身上蹿上一辆自行车,上面还驮着一个人,一下子就懵了,一时反应不过来是什么情况。爸爸一看,“好家伙!这啥地方!”把自行车往旁边一扔撒腿就跑。那日本*子来到中国,人生地不熟语言也不通,用郑旭叔叔的话说“他们都傻了吧唧的,”老一会儿没明白过味儿来,等*子反应过来后,嘴里喊着:“八路!”端着枪就追,一面追一面朝我爸爸跑的方向开枪。前面一个人跑,后面一群*子追,真应了那句话:群狼捕羊。爸爸就拼命的跑哇!突然他觉得脚上一“凉儿”的(这是爸爸的原话),什么也没想只顾拼命的跑!就听着鞋壳牞里面“呱唧呱唧呱唧呱唧”!是血!脚被子弹打穿了。他跑到一个小水沟子前,那沟子头年秋天雨水多,冬天都冻了冰,到了春天冰一化,水顺着沟子都往低洼的地方流走没剩多少,水沟壁的下半部被流水冲刷的凹了进去,爸爸顺势往沟下面一跳,往那凹面一闪,日本*子跑过来,直眉搭撒眼,一个一个从沟上面跳过去,疯了一样往前追去。

看看日本*子跑远了,爸爸把鞋脱下来,“哗”的一声把鞋壳牞里的血倒出去,再穿上鞋,这会儿才知道疼,从沟里爬上来,一瘸一拐的走着。这时他看见有个往地里送粪肥的老乡,赶着老牛车迎面而来,爸爸对他说:“老乡,你把我送到哪庄哪庄谁谁家去(他当年给我们讲故事时的原话)。”那老乡一听,赶紧猫着腰给我爸爸连连作揖:“诶嘿嘿嘿!老总儿老总儿,你可千万别呦哇!别呦哇!我家有老有小…”话还没说完,我爸爸早想到了,这老乡怕日本子,肯定不敢送,日本子追不到自己再返回来事情就麻烦了。无奈掏出枪说:“走!”那人又连忙作揖,“诶嘿嘿嘿嘿!老总你快上车你快上车!”一路上,爸爸一直再给他讲述着抗日的道理,那人连连点头。他用老牛车把我爸爸送到韩城镇附近村子老赵家,就是警卫员赵树三他大爷家。爸爸下车,给了那老乡两张“粮票”做车脚钱。所谓粮就是给抗日*府交粮时可以抵扣,也可以作为跟乡里保里领粮的凭证。告诉他:“以后要积极抗日!”那人连声答应着,点头哈腰的走了。

上世纪八十年代,我在唐山劳动日报社工作,唐山成立书画院,由劳动日报社牵头帮助组建,成立当天,还请来了北京市展览馆馆长;中国油画画家安靖伯伯一起庆祝。他见到我,得知我是白云声的女儿后,十分兴奋。听当时报社的司机郝端奎告诉我,安靖伯伯除开会以外,连吃饭的时间都在内,谈话内容几乎全是我爸爸。还说到他那次受伤,子弹壳是铜的,有*,伤口必须清理干净。当时哪有什么医疗条件?就是当地的郎中,拿一块白布用盐水浸过后,从脚上的枪眼里穿过去,来回拉。我一听浑身都僵住了,呀!那得多疼啊!安靖伯伯又说:“那小伙子!真有搁头!一声不吭!”他脚上的那个伤疤伴随他到最后。

爸爸他们丰玉遵五区的地域正临丰唐公路西侧,41年五月间,爸爸将区小队、青年报国会的青年们分成几个游击小组,各自为战,夜间剪断多个警察所的电话线;在丰唐公路上挖大坑,敌人的汽车不能顺利通行,*队行*也得绕大坑。干完立刻消失在青纱帐,淹没在百姓中,渺无踪迹。

最近,家住三女河镇的老朋友*风来告诉我,爸爸开辟地区时,三女河乡的据点自被八路*端了之后,增加了兵力,里驻*子一个中队,一百多号人,另有伪*一个大队负责保护他们,平日里无恶不作,伪*头目就是三女河镇上老强家的,外号“一老爷”,抢男霸女,村里谁家娶新媳妇得先跟他睡一宿再回婆婆家过日子。镇上还有老张家的张大驴他爸,从早就是打杠子的,还抽大烟,四外八庄的人走路都得加小心,平时碰着了大不了抢钱抢东西,赶上冬天,他看你不顺眼连身上的棉衣服都给你扒个精光,让你没法进庄,冻得够呛家都回不了。

爸爸了解到这个情况后,决定除掉他。区小队里有个叫*庆雨的,就是三女河镇上的人,爸爸把这任务就交给了他。在他的带领下,几个人晚间摸进三女河镇,等“一老爷”回家时,一把抓住他,带到三女河岸边,连同那打杠子的张大驴他爸一起,挖坑就活埋了。听那几个回来的人说,就看埋完那人后,死人挺尸,还在一下一下拱土呢,这几个区小队的就在上面跳哒跳哒。从此镇上消停多了,伪*也不大敢胡作非为。

说起这区小队,有个叫*恩祥的,也是三女河人,一心就想着打掉崔马庄的炮楼,爸爸他们商量,派*恩祥通过本村伪*朱延寿介绍,混进了炮楼,动员炮楼里的伪*起义,经过一番工作,朱延寿和两个伪*都说好了,正准备起义的时候,突然朱延寿叛变,紧急时刻,*恩祥带着两个伪*和几只枪逼着朱延寿往外走,中途朱延寿高喊*恩祥是八路*,不得已*恩祥一枪打死叛徒朱延寿。带着两个新伙伴和那几条枪回到区小队。后来敌人得知详情立即抄了*恩祥的家,还抓走了崔马庄他大姑奶奶,大姑奶奶家只好变卖自家土地,还向亲戚们凑钱,才把大姑奶奶赎了回来。

从年3月至9月,敌人以六万兵力对我们冀东八路*进行大规模围剿。目的是彻底消灭八路*,摧毁共产*的抗日根据地。

五月(阴历),冀东*区主力十二团第二营和十三团第一营、三营,与丰玉宁县大队(青英部队)配合,在玉田梁家河一代设伏,与来围攻的两千日*激战终日,冒雨突围,一举击毙日*木铁雄大尉以下日*和伪*一百五十名,缴轻机枪四挺,长短枪二百余支。

渠梁河,正是丰玉遵五区的抗日游击区,这里的群众基础好,大家齐心合力为主力部队做好后勤保障。爸爸找到乡、保长,挨家挨户征集,为*队准备了干粮和咸菜。与此同时,敌人疯狂的反扑。接下来就是阴历五月二十(阴历)发生在于辛庄与日*的一战。

这两天,我看到了当年丰玉遵联合县县大队长田心伯伯的回忆详细讲了那场战斗。他写道:年5月(阴历)反扫荡,新来了日*的黑鬚师团,是日寇常驻北满防苏的关东*精锐。当中条山战役打完回兵东北,路过冀东时,顺便围剿扫荡,就给我们造成严重损失。

那时冀东主力部队只有十二团和十三团,共三千来人。敌伪集中五万人的兵力,由东向西用拉大网的方式把我*挤压到玉田、丰润围歼,造成我*十二团第一、二两连与特务连,第三营八连、九连严重损失,陈群团长、杨作霖营长与教导员同时殉国。我青英部队在配合主力的战斗中,最后在于辛庄一战,就有一百三十九人献出生命,跟青英部队一起活动十二团团部的人员,也牺牲四十七人。

农历5月20(阴历)上午,日寇在于辛庄内外搜查折腾半天,下午日寇都走开了,我在大郑庄急忙吃完晚饭,想到那么多烈士尸体,就又回到于辛庄,想安置一下。谁想早有五区的区委书记白云声、区长王甫等三、五同志,早把烈士尸体掩埋了......

爸爸他们在这里掩埋了具烈士的尸体,到田心赶来时有一个没有找到,田心跳到旁边的水沟子里摸到了指导员孙桂卿的尸体,将他抱出水沟,嘴里说着:孙桂卿啊孙桂卿,我就知道你等着我呢,咱们俩就是有缘呐!随后将他掩埋了。我知道,当时爸爸他们亲眼目睹横尸遍野,那么多的好同志、好兄弟打日本牺牲生命,面对如此场景得多难过啊!他们没有眼泪,把仇恨记在心里,默默的将他们掩埋,默默的送他们一程,这大概也是他们这些幸存者此时唯一能做的。

爸爸在世时,很少跟我们说起同志们牺牲的事,关于于辛庄牺牲一百八十六个同志,他对我说过。尤其是看了田心伯伯的回忆,我更加确信,爸爸说的就是于辛庄这场战斗。于辛庄离丰登坞不远,我和妹妹相约,近期一起到那里祭奠那些烈士,也怀念我们的爸爸。

十二团一营在新*屯南丰润与宁河交界处隐蔽。7月3日被四千名*子包围于韩家庄,苦战终日后突围,杀伤日*二百余名,但营长杨作林以下指战员二百余人壮烈牺牲。

年3—9月,于第一次治强,敌人集中六万兵力,其中日*日*第二十七师团和混成地十五旅,关东*五个步兵大队三万余人,伪满*、治安*、伪警察等正规*两万余人,加上地方伪*一万人,东起迁安冷口,西到燕郊、古北口,北始喜峰口,南至北宁铁路,对冀东八路*进行合围、再凭借河流、山脉和道路分围,多次战斗,使冀东八路*受到很大损失。9月,冀东的*队在原有游击区很难立足,处境艰难。大张屯会议决定,部队拉到口外开辟热南,(热河南部)县以上领导也陆续撤往口外。

年10月为了适应冀东抗日斗争的新形势和加强对抗日游击根据地地区的组织领导,冀东*分委决定:丰玉遵南部地区与新开辟的丰润、宁河县北宁铁道北地区组建丰玉宁联合县,县委书记石光,县长胡光,丰玉遵联合县县大队——青英部队划归丰玉宁联合县,大队长依然是田心。爸爸他们原来的丰玉遵五区变成了丰玉宁的五区,也叫“老五区”。到年5月的时候,王甫叔叔离开了老五区,最艰难的时候,原籍遵化鲁家峪的张亚峰叔叔接任了区长。

自年春,冀东的部队离开了原来的根据地,去开辟热南,地方上只有区的干部坚持在抗日根据地。敌人依仗优势的兵力,精良的武器,对冀东抗日根据地进行轮番“清乡”、扫荡。冀东地区的丰玉遵、丰玉宁、遵化等县,本来是基础较好的抗日根据地,但由于日寇多次疯狂“扫荡”,再加上伪*、联庄会、棍团等反动组织为虎作伥,使各地的基层抗日*府在这里活动困难。爸爸说,他们经常是发现敌情,立刻就跑,黑天跑,白天跑,躲过一次次的危险。特别是敌人“四次治强”之后,使丰玉遵、丰玉宁等县的抗日力量损失极大。

年3月24日,丰玉宁联合县县委书记石光,县委宣传部长尔哥,青年报国会主任佟宇光在丰润常魏庄子被围困后誓不投敌,以身殉国。

冀东抗日根据地80%的地盘遭到敌人蚕食,留在原岗位的区干部,只有极少部分继续坚持斗争。爸爸就是其中的一个。最严酷的日子里,丰玉宁联合县十个区的**干部由原来的三百余人减少到三十余人。除变节投敌的以外,其余大部分为抗战献出了生命。丰玉宁联合县的武装力量,田心领导的青英部队(丰玉宁县大队)也果断地拉到口外隐蔽才得以保存下来。这时丰玉宁的抗日队伍仅限于丰唐公路一线,即老庄子、韩城一带。也就是爸爸他们的老五区依然在顽强的坚守着。听爸爸说,他们老五区的玉田部分,已经进不去了。

爸爸曾经说起过一个汉奸。(爸爸当时没有告诉我们他的名字。)那是年入秋,此时正值敌人的四次治强,家住丰润县丰登坞的一个人,老是往敌人据点儿跑,给敌人送情报,敌人几次出动围庄,丰登坞左近的李前庄、于辛庄、大郑庄等都被*子、伪*包围过,没抓住八路*,村里的抗属被敌人*打,爸爸找他谈过两次,教育他不能跟日本人穿一条裤子,要爱国。据群众反映还是不改,继续往炮楼给*子送情报。我们区小队在小王庄休息,天不亮突然被*子围庄,区小队在突围中牺牲两人,另外几个顺高粱地冲出了敌人的包围圈。爸爸做了一番了解,此人系联庄会的,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爸爸背着手目不斜视,板着面孔,大步流星径直进了他家门。那家的女人刚起来,头没梳脸没洗,正点大灶烧水,见我爸爸进来说了一声:“大哥来啦?”我爸爸冷哼了一声:“嗯!”根本没瞅她,径直进了屋,一看,那汉奸正蒙头大睡。爸爸把蒙在他头上的被子一掀对着脑袋“砰!”就是一枪,拽着被子的手顺势往下一甩,又给他盖上了。这一串儿动作之快像闪电。转身,像来时一样目不斜视走出去了。随后就听着屋里那女人哇啦哇啦的哭起来了。当时早玉蜀基本成熟,玉米结和高粱还在地里长着,爸爸大步流星,一出村就进了庄稼地。单枪匹马给我们区小队的战友和抗属报了仇。另外还有两个跟此人密切的汉奸,也被爸爸迅速解决掉了。除掉了出卖中国人的汉奸。

我下乡当知青,去了爸爸抗战时的老堡垒户丰润县东偏坨村刘占清的家里,我叫他姥爷,叫他的老伴姥姥。妈妈告诉我,抗战期间,尤其是年,抗战形式最严峻的时候,爸爸经常去他家,每到傍晚,姥爷会赶着小驴儿车,把爸爸和他的警卫员送到村南的油葫芦泊过夜,早晨看看没有敌情,再用毛驴儿车把他们接回来。听姥姥说:“有一次天没亮,村子就被日本子围了,爸爸他们还在苇泊子里,太阳老高了,也没见姥爷和他的小驴儿车,在苇泊子里急的直用拳头打自己脑袋。你就说说你爸爸这脾气儿!”说完哈哈大笑。她又说:“嗨!他就是生怕你姥爷出什么事急的。”快中午的时候,姥爷来了,头上有块伤,问是怎么回事?你姥爷说子围庄来着,都走了,没事。”可我没笑,那一刻我明白了,没有老百姓,就没有八路*。

从爸爸的回忆里,在最艰苦,最残酷的时候,他们丰玉宁十个区都被敌人蚕食,五区区小队全部损失了,区里还剩区区几个干部及爸爸的警卫员。其余大部分牺牲了。在毕醒愚叔叔的回忆中说,五区只剩我爸爸、毕醒愚和王寿成三个人。很多过去的老关系、堡垒户都不能去了,因为不知道谁叛变了。毕醒愚说他曾无处可去,甚至在野地里躺着。爸爸他们要分开各自活动,以免被敌人一锅端全部牺牲。四区的区小队全部投敌,其余干部有牺牲的,也有跑回家的。只剩区委书记王克林一个人。

我爸爸又一次幸运,他,就是丰玉宁三百余干部中剩下的这三十分之一。在这么大的牺牲这么残酷的环境中,他又一次存活下来,还和他的战友们一起,为*保存下了丰玉宁仅存的一块根据地。

听老人们说,爸爸之所以在年的残酷环境中,能够为*保留住丰玉宁仅存的一块根据地,就源于他的工作方法。记医院的病床上对我说:“爸爸这两条腿啊!年轻时候走了多少路哇!”丰润东偏坨的姥姥曾对我说:“你爸爸那么前儿是的,每个月准来庄里一趟,各村跑一遍。哪庄有多少人,主要有几个大姓,乡保长是谁,庄里有谁是抽大烟不学好的,哪些人有可能当汉奸,这些人都有什么社会关系,最近都有什么动向,你爸爸都知道。”在白色恐怖中,各种情况依然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爸爸不停地穿梭于各村,频繁的巡视他工作区域内的各个村庄,能够让老百姓经常看到他,不管敌人多么凶残,只要看到爸爸,就知道共产*还在,抗日*府还在,人们心里就有主心骨,就踏实。勤于巡视对于汉奸坏蛋就是震慑,随时掌握他们的动向,发现情况就及时、准确,快速处理掉。汉奸地痞都怕他,背地里偷偷叫他活阎王,不太敢往炮楼里送情报,只要你这次害他不死,你马上就是个死。

年秋,爸爸随冀东抗日联*西撤遭日本*子伏击后,所剩的部队没有散,原因是孔庆同作为总队长勇敢的坚持。他带领残部一路打回冀东腰带山下,除牺牲和失散的战士外,为*保留住了一百多人。那时,爸爸一直跟随孔庆同。总队长在,战士们就有主心骨。年,是冀东抗日是又一次低潮,由于爸爸的坚持,才使得丰玉宁五区没有散。爸爸是区委书记,他就是区里同志们和当地百姓的主心骨。

在史料上,在父辈们的回忆资料里,我们看到了当时环境的残酷,真的是人头落地,血流成河。然而只有那些亲身经历者,才真正体会到当时的艰难与恐怖。想到这里,我不知用什么样的语言才能描述此时的心情,更不知如何能够感受到他们当时的境遇。究竟是什么力量,能让他们如此坚定?

是信仰,他们是共产*员,他们信仰马克思主义。是信仰给予他们常人不具备的力量。是国家的概念让他们如此坚强。当人有了信仰的时候,他的力量是无穷的。

我们都生长在和平的年代,对于信仰、爱国这些词汇感觉很抽象。但这正是我们的上一代的亲身经历。他们的这种坚定,就是信仰的具体体现,他们付出的苦、难、鲜血和生命,谱写着那个时代的大潮,并将信仰带到了胜利的彼岸。而我们今天的和平环境,国家的独立,作为中国人我们有尊严的活着,就是那彼岸。

编辑:王亭贯

遵化文史,探寻历史遗迹,挖掘过去的辉煌,一个有文化底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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